三天后,两人到了永州城,果然人口稠密,街市繁荣,店铺鳞次栉比,不同于经过的其他城镇,向路人打听白石巷,千折百回总算是找到了。原来这里竟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子,巷内道路狭窄房屋破旧,大白天也不见行人,废墟般荒凉衰败景象,跟刚进城给人的繁华感觉大相径庭。一看熊府,也没有想象中的显赫,门口没有任何装饰,只是门庭比边上几户的人家稍稍宽敞一些。走上三级台阶,敲响门环,等了很久都没人来应门。
看看周围无人,两人去隔壁人家去打听,这是一家小户人家,紧闭的门窗颜色都已剥落,木门经历风吹日晒,纵向出现长长短短的裂缝,敲了数下同样没人应答。二人试探的推门,是虚掩的,便径直推门进屋,屋里一团昏暗,等两人适合了屋里的光线,看到一个人垂着白发苍苍的头颅整个身体蜷缩着,如同一堆破布放在方桌后的木椅上。听到询问声,老人过了好长时间才缓缓抬起头,天宝起初以为他睡着了,这时才明白他只是反应迟钝。老人仰着骷髅似的脸孔,空洞的眼神视若无睹地朝向他俩。天宝向他打听熊梦麟,怕他没听清楚,他又重复讲了二遍,老人口里发出嘶哑的“啊啊啊”声,还挣扎着用手比画了数下。天宝看看小五,显然他也没明白老人的意思。老伯似乎比他俩更沮丧,他使性子似的又垂下头不再搭理他俩。两人无法,只能退出屋外。商量了一下,反正时间宽裕,先到附近找家客栈住下。
在客栈吃晚饭时,向小二打听熊府的情况,小二说自己也是刚来,不清楚这里的情况。饭毕,两人在街上闲逛,一路上向人打听熊梦麟,人们一听都跟遇到瘟神似的避之不及。几次询问无果,小五道:“看我的。”他假装问路,强行把一行人拖到路边的巷里,小五将他推在墙上,手臂横着架在他的脖颈上,也不说话,只恶狠狠地盯着他。那人被盯得心头发毛,语无伦次地道:“好汉,要……钱?我给,我给。”
小五道:“谁稀罕你的钱。”
那人更慌了:“那,那要什么呀?”
那人下意识的双手护住了胸。这娘娘腔的动作差点让黄天宝笑出声:“这位兄弟,我们向你打听一个人。”
那人忙答道:“好说,好说。”
黄天宝问:“熊梦麟熊老爷,你听说过吗?”那人露出惶恐的神情。
小五道:“你不会告诉我们你不知道吧?”手臂上一使劲,那人难受得双手乱扑腾,想说话却发不出声。小五松开手,那人弯下腰,手抚着脖颈连连咳嗽。等他顺过气来告诉两人:“熊老爷四天前已暴毙,据说是厉鬼来找替代,死状极惨,昨天刚出殡。”他说到“找替代”,还传神地瞪眼伸舌,双手做出抓人的手势。
天宝问:“你从哪里听来的?”
那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小五,小五不说话只看着他。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也是听人说的,据说是刘三说的,你们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
天宝问:“刘三是谁?”
那人道:“本地的地方团头,就是他一手操办了熊梦麟的丧葬事宜。”
天宝既失望又高兴,失望是信没送达,高兴的是没想到这么快完成了使命,他本来就盘算好利用空余的十多天在外面游山玩水,然后在一个月的期限之内回到萧府。小五看着天宝,道:“别凭人家一句话就信了,还是应该去坟上看看。”黄天宝觉得有理,两人决定第二天去坟墓看个究竟。两人故伎重演,很快知道了熊梦麟的入葬坟地。
第二天,两人来东城门外的墓地,果然是新坟,远远看到一女子全身犒素头披站在坟前,几个壮汉手执铲具在给坟墓添土,这可能是当地殡葬习俗。走近了见墓碑上简单几个黑色大字:熊梦麟之墓。一问才知,这女子原来是熊夫人姚氏,她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娇滴滴地哭诉说丈夫死得好惨,自己年纪轻轻便丧夫守寡,也没生个一男二女的,不知今后怎么做人……哭得两人都觉得心里酸酸的,只得讪讪地劝慰几句便告辞。回客栈的路上,小五道:“熊夫人真是年轻貌美。”黄天宝道:“财主都喜欢找妙龄女子。”萧远山一年前娶的六姨太比黄天宝还小一岁。过了一会,小五又道:“我还是觉得这事有蹊跷。”黄天宝笑他疑神疑鬼。两人回到客栈,小二凑上前来告诉他俩,蒋夫人在客房等候。两人面面相觑,都露出诧异的神情。
他们赶忙回屋,看见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正候着,女的端坐在桌边,男的则背着手站立一边。见他们进来,男的先自报家门进,自称是地方团头刘三。他身材不高,却体型健壮,脸上的横肉一笑就堆起来,形同弥勒佛,一旦不笑就显出凶相,不怒自威,颇具威慑力。中年女人则自称
蒋姚氏
,却不是刚才那个年轻女子。原来刘三得到消息:有人在打听熊梦麟,于是他特地陪蒋夫人来会见他俩。天宝连忙道:“这怎么好意思,理应我们登门拜访,岂敢劳烦夫人亲自前来。”蒋夫人一脸的悲戚,语速缓慢地道:“两位小兄弟,找我家老爷有何事?跟我直说无妨。”天宝道:“我们受朋友之托,路过永州时顺道拜访熊老爷。朋友再三嘱咐,不要透露他的名字。”他这样说,等于阻止了蒋夫人的追问。蒋夫人喃喃自语道,老爷走了,我这日子还得过啊。天宝劝慰道,蒋夫人节哀顺变。她听闻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刘三在一边好言好语地宽慰她。
将两人送出屋外,小五刚想说话,天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五正纳闷,刘三又折回来,朝两人拱手道:“两位小兄弟,有事办事,无事赶紧离开,别给我惹事。”两人听了顿生反感,毕竟初次见面,又在人家地盘上,不愿跟他发生冲突。天宝没声好气地道:“有您刘团在,我们哪敢造次?”刘三大大咧咧地答道:“知道就行,我也是为你们好。”天宝冷冷道:“刘团您慢走,恕不远送。”刘三也不在意,呵呵一笑,道别离开。
刘三一走,天宝道:“别说了,赶紧走吧。”两人急忙跑回东城外,坟前空无一人,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疑惑与惶恐。回到城里,路过一家青楼,见一群年轻女子倚在二楼栏杆边莺莺燕燕地说话,两人只顾着张望,天宝差点与一位执剑的年轻女子撞上,忙表示歉意,那女子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顾自离去。小五道:“楼上一堆俗脂艳粉加在一起也不如位这姑娘一根小指头。”天宝表示怀疑:“你都没看清这女子的美丑,凭什么下此判断?”小五笑道:“你不信?我们打赌吧。”黄天宝道:“打赌就打赌,谁怕谁啊,赌什么?”
两人说笑着回到客栈吃晚饭,小二说有人也在打听熊梦麟,两人顺着他指的方面一看,竟是那位姑娘。两人过去搭话,姑娘爱理不理,当两人告诉她:熊梦麟暴毙,葬在东城门外。她听了拿起桌上的剑急步奔出门外。两人觉得好无趣,也就没有追上去。
半夜,两人都无法入睡,延到三更天,决定去熊府探个究竟。两人围着熊府围墙绕了半圈,到了后院,那是另一条偏僻的巷子,小五摩拳擦掌准备翻墙入院。天宝试着去推后院的门,小五正要嘲笑他,门居然无声地开了。两人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地穿过打开的门缝进入后院。月光如水,照亮院子里的树木花草、石桌石凳。两人四下张望,寂静中,清晰地听到前院传来金属碰撞声,闻声穿过走廊赶到前院,见两个男子正与白天遇到那位姑娘激战,姑娘居然略占上风。两人不急着出手,站在黑暗中观战。一会,只见对面暗中又窜出两个男的向她攻击,那位姑娘一下落了下风,嘴里喊着:“快来帮忙啊。”那几个男子一惊,都下意识放缓攻势四下张望,过了一会还没有人出现,四人知道上当了,又笑又骂,围着她继续攻击。眼看她手忙脚乱,快到招架不住,两人对视一眼,上前助阵。形势顿时逆转,那四个男子乱了阵脚,往后院退。姑娘拦着其中一个不让他脱身,两人也不动手,眼看着姑娘将他兵器挑飞,剑架在他脖子上,她刚要问话,后院传来惨叫声,三人闻声赶过去,见三个男子躺在地上,上前一看,都已气绝身亡。三人四下探望,不见人影。
月光下,树影轻晃,周围阴森森的顿觉一股寒意。再仔细察看尸体,断定是中暗器而亡,天宝提醒大家:“暗器上可能涂有剧毒,别去碰它。”
小五道:“搞出这么大动静,都没人出来应声,估计没人居住吧。”
天宝道:“就算蒋夫人在,早吓死了,哪里还敢出声?”
小五道:“她怕什么,不是有刘三在吗?”
黄天宝笑斥道:“别瞎说。”
小五道:“还有一个呢,找他问问。”
天宝道:“算了吧,人家傻啊,还在那里等着你?”
小五不信,回到前院,果然前门开着,人不见了。
出了熊府,三人来到街上,互通姓名,姑娘自称姓池,说完她便掉头走了。两人也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走过几条街巷,张小五道:“这姑娘真没礼貌。”
黄天宝故意赞道:“这姑娘好有个性。”
张小五道:“我们搭救了她,也不知道谢一声。”
黄天宝道:“施恩本来就不图报,何必在意人家谢不谢呢。”
小五:“我们当然是施恩不图报,不过对她来说……”
天宝笑着打断他:“你还想人家以身相许不成?你有这脑筋,不如好好想想,凶手何许人也。”
小五道:“对啊,下手好狠。刚才真险啊,早一步或者晚一步可能就是我们中招了,看来以后得要小心了。”
天宝道:“这两拨人不知什么来头,还有这位池姑娘。”
小五道:“赶紧走吧,别惹上凶杀案子。”
回到客栈,天宝道:“你说对了,这事有蹊跷。”
小五道:“管它呢,反正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天宝道:“不行,这事没完呢。”睡前,天宝让小五换上另一双鞋,小五不解,天宝小心地将自己换下的鞋擦干净了放入包袱内,小五也跟着照做,他还要再问,天宝道:“别问了,到时候你就会明白。”
第二天清晨,房门轻轻被人推开,两人都醒了,故意装睡。有人敲敲门,两人这才起身,只见刘三大模大样地走进屋里,坐在房间中间的圆桌边,敲门的是小二。见两人醒来,小二马上消失了。
刘三开门见山地问道:“昨晚你们去了哪里?”
他一边问一边环顾四周,眼角扫过两人脚上的鞋。天宝朝小五眨眨眼,然后答道:“没去哪里,我们很早就睡了。”
刘三道:“熊府出事了,你们知道吗?”
小五假装惊讶地问:“啊!熊府会出什么事啊?”
刘三道:“这次来就是衷心劝告两位朋友,有些人、有些事你们是惹不起的,千万别去招惹他们。”
张小五道:“你老说的对,我们谁都惹不起。有时闭门家中睡,还祸从天上来呢。”
刘三道:“最好别惹事,大家平安无事,否则有你们后悔的,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张小五追问道:“出人命啦?谁死啦?”
刘三道:“这不是你打听的事,你们办完该办的事赶紧走吧。”
黄天宝道:“我们知道了,谢谢刘团教诲。”
刘三起身道:“公务在身,不打扰了,告辞!”
刘三走后,张小五道:“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天宝道:“我并不知道谁会来,死了三个人,这是多大的事啊,不得不有所防范。现在看来,我们被列为嫌疑对象了。”
张小五道:“刘三说的在理,我们是该走了。别去惹不必要的麻烦了。”
天宝道:“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小五:“熊老爷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天宝道:“这不一定啊,你说的对,人的生死大事怎么能单凭人家一句话。”
小五:“宝哥,你就当我以前胡说,还是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天宝道:“事情没办完,我不能离开,要走你走,我不拦着你。”
小五道:“哥啊,我怎么可能一个人走呢。”
两人吃过早饭都无心外出,闷坐在客房里。
天宝忽然道:“我们结账走吧。”
小五道:“你决定走啦?”
天宝道:“这里无法待下去了,你没发现小二有问题吗?”
小五疑惑道:“是吗?”
天宝道:“开始他绝口不提熊老爷,后来又主动向我们透露池姑娘也在打听熊老爷。”
小五恍然:“对啊,前后反差这么大。那是什么缘故呢?”
天宝道:“或许他本来就是刘三的耳目,一有风吹草动,刘三就找到我们。”
小五道:“这么说我们一直在刘三的眼鼻子底下活动啊。”
两人叫来小二结账时,都觉得他的表情果然怪异。
两人走在街上,天宝道:“目前为止,我只觉得刘三最可疑。熊老爷暴亡是他发布的消息,蒋夫人好像也由他摆布……”
小五道:“你一道,我想起来了,还有那个假冒蒋夫人的女人呢,她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天宝道:“暂且不管她,刘三现在是我们要重点关注的,只有从他身上打开缺口,才可能找到真相。”
小五道:“总不能把他抓来逼供吧。”
天宝道:“从今天起,我来盯着他。”
小五道:“那我呢。”
天宝道:“你去找池姑娘,设法搞清楚她找熊老爷的目的。”
小五道:“没问题,包我身上。”
天宝道:“你要千万小心,昨天遇到那两拨人都不好惹,还有那个冒牌货。”
小五做了个鬼脸:“知道了,我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穿越永州城,在城市另一端找了家客栈住下。
天宝花了两天时间才跟踪到刘三的家。出乎天宝意料,他住在一个大杂院内,里面全住着底层百姓,从事各行各业,就是书中所谓的“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一类人。每天天蒙蒙亮,天宝就守在他家附近,他一出门天宝就跟着他,一路见他在路边摊吃早食,去跟他手下一批人会合,这些人比大院的人更不入流,一看就是泼皮牛二之类无业流民。然后独自在街上溜达,中午在酒楼吃喝,下午去赌场,晚上逛妓院,仿佛那些地方都是他的地盘,俨然以保护人自居。他几乎天天与一个捕头模样的人碰头。天宝不敢太接近,隐约猜测是在谈论某件案子,捕头一脸急躁的表情,嘴里骂骂咧咧的,刘三则不动声色看着他发泄完不满,离开。随后刘三就把手下聚集起来交代一顿,然后在城里到处乱转,频繁出入客栈、饭店,有一次又回到天宝他们住过的客栈,跟小二聊了一会,又匆匆出门。
一天中午,刘三走进一家书场,讲书人正绘声绘色地讲到“鲁智深倒拨垂杨柳”,水泊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中天宝特别同情豹子头林冲,他知道林教头紧接着就要出场,不禁心里痒痒的。眼见刘三直奔后台而去,他便坐下来听书,伙计眼尖,未等他招呼,立即地给他端上茶,送上茶点。讲台上一张小长书桌,上铺大红织锦桌布,桌布垂下来遮住了小长桌,桌面上依次摆着一根惊堂木,一把长折扇,一块汗巾,还有一把紫砂茶壶。讲书的先生一身灰青布衫,长相普通,甚至可以说略显猥琐,年龄大约五十开外,讲了半辈子的书,应该算是个中行家里手。他没有通常说书人的油腔滑调,擅长冷幽默,一句极平常的话经他的嘴就能让人忍俊不禁。书场生意一般,大约五成的上座率。不过,所有的听众都被这个老男人给迷住了。讲书人显然驾轻就熟,他并没有刻意通过多度的言语修饰来博取别人的好感,他有时还会细节处修正别人讲得夸张过火的地方。比如,别的说书人讲到豹子头林冲,张口就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他则告诉大家林冲其实只是八十万禁军的枪棍教头,所以太尉高俅可以肆意玩弄他于掌股之间。天宝从来没想到这些大家耳熟能详的故事还能讲得这样生动有趣。讲书人讲到兴起,不禁手舞足蹈,整张脸熠熠闪光,眼角眉梢都显得俏丽可爱。天宝正听得入神,一抬眼,突然发现刘三就在前面十步左右,朝他快步走来。他不敢动弹,眼睛还是望着台上,只用眼角余光观察刘三的动向。刘三走过他身旁时,天宝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行走带动的风拂过他。他只顾着紧张,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心想:好险!但事后又一想,即使真让他看到也无妨,只是当时心虚不敢跟他打照面。
这天下午,刘三忽然改变日常的轨迹,在街区里拐来拐去,拐进一条深巷,沿着一道高墙行走,走到角门处,四下张望后,敲门进去后,门很快关闭。这一带白墙迤逦,间或可见墙面因长期雨水侵蚀而剥落,裸露出黄泥青石。白墙之上只能见到亭台楼阁的屋脊檐角,可见围墙之高。黄天宝目测后判断,不借助他物,他站在平地无法跃上墙头。顺着高墙往前走,来到大街上,再左转往前几十步才走到大门前,一看,正门之上有一匾,上书“敬国公府”。府前蹲着两头大石狮子,两旁侍立的家丁皆穿戴华丽,跟其他富贵人家很不一样。
黄天宝见附近有茶楼,他上到二楼,挑窗口位置坐下,点了茶食后向伙计打听不远处的敬王府,伙计告诉黄天宝,敬国公姓朱,为皇亲国戚,据说府里还藏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百姓都敬国公府尊称为“敬王府”。朱老爷大约十年前堕马身亡,他唯一的儿子朱慕尧当时还在襁褓中,这些年来敬王府由朱老夫人当家,朱家的小姐不是嫁给了朝廷权贵就是地方豪绅。据说方圆三百里大小官员甫上任都要上门拜府,否则很难混到任期结束。天宝奇怪,位卑职微的地方团头居然与皇亲国戚的敬王府有瓜葛。
张小五也猜不透其中的奥妙,或许他根本没心思来考虑这事,他也有自己的烦恼:大话说出去了,几天下来,池姑娘的影子没见半个,人间蒸发似的。经过那晚的凶杀案,她会不会因为害怕早已离开?天宝替小五分析:她似乎不像是遇事就打退堂鼓的人,应该还在永州。
张小五道:“哪怕官府一直封锁消息,这可是三条人命的大案子,一般人早就吓跑了。”
天宝道:“换了别人可能会,她可不一样。”
张小五道:“你可真看得起她。”
天宝道:“我们不是也没离开吗?再说,你不就想我这样说吗?”
张小五道:“宝哥,你可真了解我啊。”
天宝继续尾随了三天,发现刘三隔天又去了一趟敬国公府。他决定试着观察敬王府的动静,敬王府的前后门都看守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不要说一个大活人了。他守在敬王府的大小两个角门附近,发现大的可以进出运输的车马,小的则供奴仆工匠等底层人员出入。他发现经常出入且有规律可循的只有两队人马:一是运送瓜果蔬菜日常饮食用品或者其他杂物入府的,二是运输府内众人生活垃圾出府的。第一类中蔬菜瓜果每天都要送一趟,其他日常饮食用品则隔天送一趟。第二类则隔三五天运一趟出府。他打算从这两类人中打开缺口进入敬王府,至于用什么办法达到目的,他一时没有头绪。他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从敬王府大门前经过,突然听到后面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他靠边走几步,停住脚步循声望去,见马匹直奔敬王府而来,他走进街边的店铺里,从暗处往外看,只见两个捕快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在敬王府前停下,拴好马匹,向府前家丁呈上帖子,不一会,有人迎出来将两人接进去。见这两人趾高气扬,从气质上完全不同于本地捕快,但从看装束来看又是捕快无疑,莫非就是传闻中的六扇门捕快?
回来一说,小五一吐舌头:“这回真要出大事了。”天宝却疑惑:“三条人命还惊动不了六扇门吧?又不是在天子脚下,这里天高皇帝远。应该为了其他更要紧的事而来。”说到这里,他忽然脑子里一闪:这几天小五怎么绝口不提池姑娘?肯定有事瞒着我。天宝也不点破,还是继续观察敬王府,并试图找出刘三与它存在联系的蛛丝马迹。
有时,天宝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死胡同:跟踪刘三无果,观察敬王府也无进展,就索性偷个懒,离敬王府较近的街上闲逛一会。他心里还想着萧老爷给他的一个月期限。转眼一多半时间过去了,自己进退维谷。现在回去吧,谜底不解开,他心犹不甘;不回去吧,又像是陷进了迷雾中,既看不清路的方向,又观察不到周围隐藏的凶险。他只恨自己江湖阅历太浅,不能一眼看到问题的关键,只在原地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