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乔被人从地上扶起,只觉自己腰间疼痛难忍,便拿手支起腰椎,一直朝外呲凉气。
“姐姐,我要被关三日?万一我病死在这,他们也不会在乎的罢?”
沈如乔问。
“这是侯府的规矩,新来的都要去去戾气,我刚来时也被关过,不过你这种近身丫鬟,待遇会更惨一些,毕竟是小侯爷的贴身之人,不能大意。”
小姐姐说,拿勺子喂了她一口水,她吃到一股甜味,讶异道:“这里边是红糖水?”
侯府人心叵测,来这里这么久,头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沈如乔颇感意外,又心生感激。
面前的小姐姐叫翠玲,是灶房的烧火丫鬟,来府里有些年头,算得上是老人了。
翠玲说:“你不是发热么,又受伤,吃些甜的好熬过去,不然你的身子挡不住的。这还是我年前过节时候存的一块红糖,留着自个肚子疼的时候吃的,你可要记得还我。”
沈如乔眼里噙着泪花,说:“多谢翠玲姐了,我身无分文,哪里还得起,往后要是我出去了,一定记得你的好。”
翠玲人有些胖,像个年画娃娃,府上的下人一个个都瘦的很,她倒是个例外。
沈如乔吃了一大碗红糖水,舒爽不少,张首四望,好奇地问翠玲:“咱们府上是不是有个丫头叫翠儿的?”
翠玲想了想,说:“和我同字的啊...........好像有一个,是侯爷房里的人,咋了?你认识她?”
沈如乔“啊”了一声,闭嘴不谈。
翠玲端了碗出去,答应夜里再来看看她,她便强忍着腹饿,闭目养神,等外头喧嚣渐渐平息,夜幕降临,有人打开了房门。
进来的人不少翠玲,而是一个侍卫。
侍卫瞧了她一眼,她也瞧着他,两两相顾,一时间颇感错愕。
侍卫是小侯爷身边的,沈如乔嗅得他身上一股酒臭味时,眉头皱巴巴的,极其难看。
“小乔,你在这怎么样,可还好?”
侍卫要确认她没死,便问。
“我挺好的,就是腰疼,肚子还有些饿。”
她答。
“嗯。”
侍卫返身要走,回头望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全部落入她眼眸中。
“侍卫大哥还有话要问我?”
纵然天黑的很,四下无灯,她也能将一个背光之人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侍卫还有些怪异,问她:“小乔你可识字?我记得你是沈家的女儿,沈慧方也是个识文断字的官,他可教导过你这些?”
她说:“我爹爹去世前,教授过我三年,字倒是识得,不敢说很精通...........”
沈如乔带着疑惑的眼神询问侍卫,不知他要自己做什么。
侍卫又走了回来,宽大的皮靴停在她身边,俯身将她抱起,手上轻飘飘的,一点分量也没有。
倒是沈如乔惊呼了一下:“侍卫大哥,别碰我的腰,可疼了!”
侍卫低声对她讲:“小声些,你想让别人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么?
她惶然地闭上了嘴巴,随这冷脸侍卫离开柴房,才见外头天色青青,星子漫天。
侯府很大,是沈家的几倍之多,沈慧方在世时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吏,家中三进,几步路的功夫就走完了,沈如乔随人在花廊中绕来绕去,最后绕出了花廊,循着偏僻小路,走到了小侯爷林夜北所居的明月苑。
沈如乔望着明月苑几个字直发晕,许是几日没吃饭的缘故,这会不仅仅腹中疼痛,眼神也看不清东西了。
侍卫将其带入小侯爷的书房时,她几乎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轮椅上的林夜北打量着面黄肌瘦的丫头,问:“饿了?可乖了?还敢乱说话?”
沈如乔倔强地抿着唇抬脸瞧小侯爷:“奴婢从来没有乱说过话,哪句惹您不开心,求您指点一二。”
林夜北身上传来一袭淡淡的酒气,与侍卫身上的一模一样。
“在侯府,说错一句话可能就会丧命,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说过什么。”
她仔细回想,并不知道哪句话错了。
林夜北用冷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捻起桌案上一沓纸,像是一团白色的鸟羽,漫天散落,沈如乔单手抚着肚子,捡起地上写了字的宣纸,墨香袭来,覆盖住了屋子里恼人的酒气。
“想吃饭的话,就仿照这些字,重新写一份与我。”
模仿字迹?
沈如乔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小侯爷需要自己做的,竟然是这样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