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最不称职女司机
苗淼将车开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刚好晚上九点整。苗淼见楼下的面馆还开着，找了个车位停好车，缩着脖子顶风下了车，飞快几步跑进了店里。
一推开门，一股暖流就迎面扑来，门外的凉意涌进面馆内，零星几个食客都扭过头来看她。
虽然不过十月份，但是冷空气在今夜南下，苗淼白天穿了件透风的毛衣，她感觉到自己白天被太阳晒得热成狗，一到了晚上又觉得凉飕飕的。
“呼，冷！”苗淼一进门就抖了抖身子，想要抖落凉风中的寒意。
黄茹茹端了碗大排面送到食客面前，见苗淼站在门口，不悦地嘟嘴：“淼淼，你这几天都没来店里吃饭，去哪里野了？”
“嘻嘻。”苗淼笑道，“这不是白天开车嘛，有时候到饭点了直接在外面吃了。但是吃了这么多发现还是老板的手艺最好啊。”
大概是后厨暂时没活了，韩栋和郑林天正巧出来，韩栋见到苗淼一愣，下意识地就问：“夜宵？”
郑林天说了句跟黄茹茹一模一样的话，末了加了句：“老板都寂寞死了。都没人吃麻辣鸡丝盖饭还要变态辣了。”
“嗯？”苗淼没懂郑林天的意思。
韩栋一拳敲在郑林天脑袋上，冷声说道：“洗碗去。”
“哎，别呀师父！”郑林天哀号。
苗淼正想跟着黄茹茹嘲笑他一番，手机一振，苗淼打开手机一看，刚才那笔单子给了评价了。
五颗闪亮的星星，五星好评！苗淼心情大好。
底下还有句评价：抱歉，这么迟才打分，不太知道怎么操作。谢谢你的伞。
能够帮助到别人又被人感谢，让苗淼感觉特别自豪，开心得不得了。她默念了句：反正只要是五星好评，再怎么迟都没有问题！
她找到老位子坐下，对韩栋招手：“老板，我要一块卤大排，一瓶冰啤！”
韩栋瞥了她一眼，点点头，往厨房走去。
黄茹茹坐到她对面，疑惑地问：“真吃夜宵啊？”
“对啊，心情好啊，虽然晚上吃了还撑得很。”今天都是五星好评，这是平生第一次！
黄茹茹摇摇头：“你怎么就吃不胖？”她羡慕得看着苗淼虽然圆嘟嘟的，但是小小的巴掌脸，“好气啊，你这种什么东西都能吃下的饕餮，居然不会胖。”
“那是，我可是连猫食都吃得有滋有味的人呢。”苗淼骄傲地说道。
韩栋亲自端了大排和啤酒上来，还放上来两个杯子，盘子里放了两块大排，切掉了其中一块的骨头，造成了这是一块大排太大分成了两半的假相，苗淼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黄茹茹急忙摆手：“老板，别，我不喝，还得回学校呢。”
韩栋看了她一眼，确信她是真心话，才将杯子收走，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苗淼轻声偷偷对黄茹茹说：“我觉得老板人挺好的，特细心，长得还帅。”
“那是，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做兼职做这么久啊。”黄茹茹附和，“对了，你最近车开得怎么样？”
“很有满足感啊，感觉能帮助很多人，挺开心的。”苗淼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份工作。她刚提起筷子，想到了什么，急忙拿起手机，“拍一张拍一张，韩老板的特制卤大排，世界第一美味！”完全忘记了晚饭的时候她用同样的评价高度赞扬过别的美味。
她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将图片修饰一番发到了微博上。配字：公寓楼下面馆的所有东西都好吃极了，最喜欢麻辣鸡丝盖饭和这个卤大排！配上冰啤酒，吹着暖气，表扬自己今天没有差评！以及最后一个给五星好评的帅哥乘客！
“叮——”手机振了一下。
方来阳拿起手机，发现推送的是鸡丝猫大大的一条微博。打开她微博一看，再看那张诱人的美食图，方来阳无奈地感叹。
“晚上吃了那么多……居然还能吃得下啊……”
书桌上的那一千张特典明信片，被追加到了两千张。苗淼抱着腿蜷缩在人体工学椅上，对趴在键盘上的小兔哭诉：“怎么办，小兔，我之前的一千张就只签了三张，怎么就又多了一倍呢？”
小兔眯着眼，完全没理她。
苗淼叹了声气：“不管了。我还有其他短篇要画呢。对了，今天干脆画个同人吧，好喜欢最近那部网剧里那俩男主啊嘻嘻。”
小兔被她碎碎念吵得不耐烦，爬起来跳下桌，翘着尾巴优雅地走出了书房。
苗淼嘴上说着要画稿，但是又吃零食又撸猫地磨蹭了半天，一看闹钟，居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她急忙在家居服外面套了件薄薄的风衣，整理了一下头发，素着脸就颠颠儿地下了楼觅食了。
从楼道里出来往右拐，跳着脚推开面馆的门，哈了几口寒气，苗淼见韩栋正好在收银台，打了声招呼：“早啊，老板，今天我想吃卤肉饭。”
“不辣？”韩栋疑惑地看她。
“胃不舒服。”苗淼摸摸胃，坐到了角落。
韩栋看了眼苗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给。”
一杯红姜茶摆到了苗淼面前，还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苗淼意外地仰头看韩栋，渐渐绽开一个笑容：“啊，谢谢老板啊。免费吧？”末了还做了个调皮的眼神。
“嗯。”韩栋垂下眼，勾了勾嘴角，转身往厨房走去。
现在客人不多，黄茹茹还没下课，没来上班。苗淼坐着一时间有些无聊，打开手机刷微博，偶然心血来潮地输入了自己的笔名，发现搜索到的微博还挺多的。苗淼感觉开心极了。
但是有几条与其他内容不一样的微博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苗淼渐渐收起了笑容。
“那个什么鸡丝猫，好恶心，谁要看她画漫画啊。”
“网红都是靠出卖身体的吧，谁知道鸡丝猫到底是怎么得来的法拉利。现在网红真好赚钱。”
苗淼木着脸，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双手插着口袋仰头看挂在墙上的电视，电视里放着MC装疯卖傻，嘻嘻哈哈的综艺，苗淼看得津津有味。手在口袋里握着手机，手机滚烫滚烫的，提醒着自己的存在，苗淼很想再去看一眼但又强忍着情绪。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苗淼手忙脚乱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苗淼皱着眉头看了好久，鉴于最近诈骗电话太多，她一直等到对方停止呼叫都没接。然而不到半分钟，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正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你好，苗小姐，我是两天前坐你车到凤城公馆的SunF，能接一下我电话吗？我有事情找你。”
苗淼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了——载过的乘客又重新找上门来什么的。苗淼记性很差，根本没想起两天前去凤城公馆的SunF是哪位，她正想翻记录找一找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和头像，手机又响了起来。
苗淼正想点开叭叭打车的APP，结果正巧摁到了刚切换进来的通话界面，接通了电话。
“哎！”苗淼瞪大了眼睛，手足无措。
接都接起来了，挂掉很不礼貌啊。苗淼沮丧着脸，欲哭无泪地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你好，苗小姐。”对方的声音很有磁性，带着点疏离感但是听得出来对方极力想保持友好的态度，然而仍旧带着遥远的距离感。
苗淼听到这个声音，大概有印象是哪位乘客了。又回忆起那位乘客的俊脸，苗淼不可遏制地脸红了——颜值高总能增加好感度的。
苗淼也摆正了心态：“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谢你上次的伞。”方来阳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大楼底下的街道，阳光从远处一层层鱼鳞般的云中一束束直射下来，耳边听到女孩清亮的声音，渐渐与耳机里听到过的自言自语的碎碎念重叠在了一起。
“啊，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嘛。”
“嗯，还是要谢谢。”方来阳不禁勾起嘴角笑了，眼里染上了一抹温度，“有空，能找个时间见个面吗，我想把伞还给你。”
“嗯？”苗淼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这个时候，韩栋正好端上卤肉饭放到苗淼面前。苗淼点点头对韩栋示意感谢，喝了口红姜茶压压惊。
然后她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那把伞很便宜的啦，就是送你的，不需要还啦。”
“还是要还你的，也要感谢你，第一次碰到这么好的司机。”方来阳认真地说道。
“可是……没必要吧。”苗淼尴尬地说道。
“要的，对我来说，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我不喜欢欠人情。”
苗淼见拒绝不了，只得自暴自弃地说道：“真的不用了，那把伞在小商品批发市场才卖五块钱一把，质量很差的，你还我我也不会继续用啊……”
“……”方来阳愣了愣，越挫越勇，“那请你吃顿饭以表感谢……”
“好吧，那还是送伞吧，吃饭就免啦。”苗淼苦着脸答应下来，“下午我到罗斯酒店门口，你如果顺路的话在那儿碰头，把伞给我就好啦——真的不需要太感谢啦，就是举手之劳嘛，一切为了五星好评！”
客套几句话之后，挂掉电话，苗淼感觉心脏都快炸了。
这是什么意思？被奇怪的人缠上了吗？白瞎了帅哥这么高的颜值了……
方来阳将手机放到一旁，坐到老板椅上，抱着胸苦恼：“我是不是太急了？”
在一旁干巴巴等了十几分钟交报告的陈铎，欲哭无泪地问：“方总，文件……”
“放这儿。”方来阳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自己苦思冥想着，余光见陈铎还没走，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了？”
“你得签字啊……”
方来阳“啧”了一声，拿过文件翻开来，却迟迟没有往下看，反倒抬头问陈铎：“我是不是太急了？”
“啊？谁？刚才打电话的吗？方总你……是要追求谁吗？”陈铎一头雾水。
方来阳在进入公司前的事迹陈铎有所耳闻，据说是个前女友很多的富家公子类型，但是做了他助理之后，陈铎倒是没有见过方来阳跟哪个女孩来往特别密切，反而看他喜欢待在家里看电影看漫画，唯一交往有点特殊的……大概就是那位鸡丝猫了。
现在突然之间开始尝试约别人，似乎还失败了，陈铎特别想在公司同事群里八卦一番——你们最英伟、最多金，帅气、万人迷的方总——撩妹失败！
“不是。”方来阳打断了陈铎的内心戏，“就是上次那个网约车司机。对了，普通司机会见你要走一段路淋雨，就送你把伞吗？”
陈铎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确认他说的那位司机是鸡丝猫，有些缓不过来：“应该……还是……会有的吧……”
“她送了把伞给我。”方来阳打开柜子，把一把小巧的铅笔伞放到桌上。
陈铎一看那伞，就算是没撑开也知道是五彩斑斓的少女风格。
“噗……”陈铎急忙忍住笑。
方来阳撑这种少女系的伞？
好想拍下来。
“我想还给她。”方来阳苦恼地说，“但是她似乎戒备心很重。”
“呃……”陈铎犹豫片刻，“她觉得不重要的话，不还也没事吧？”
“必须得还……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方来阳皱着眉头。这是他的强迫症，必须得还掉，不然就浑身不适。
“而且……”方来阳轻声念着，刚出来两个字，就顿住了，抬头问陈铎，“你认识她吧？”
“啊？”陈铎浑身僵硬了。
面对方来阳锐利如箭，洞悉一切的眼神，陈铎整个心脏一紧，迫于领导的压力，无法克制地点点头：“呃……是的。”
要被迁怒了！陈铎满脑子都是这个。工资！他连两天都没撑下去的工资！马上就要一泻千里了！
“车子挑得不错，适合女孩子。”方来阳如是说，翻看了一下文件，签上自己的名字，“拿去吧。”说着，将文件轻轻扔到陈铎面前的桌面上，自己靠回椅背上。
嗯？陈铎的痛苦都没持续一秒钟，就结束了。
挑得不错？
方总什么时候这么大气宽容了？为什么感觉他还挺开心的？
像行尸走肉一样，木木地拿过文件，呆呆地离开总经理办公室，陈铎都没反应过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方来阳不责怪他居然还夸他车子选得好？！
上个月的画稿终于赶好了，苗淼给自己放了两天假，不打算画漫画了。虽然并不想去取伞，但是答应了别人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苗淼不情不愿地开着车来到了罗斯酒店门口。
停车场停车是要收费的，苗淼只好停在路边，打开窗往外张望寻找方来阳的身影，看了一圈没看到人，苗淼只好发了条短信给方来阳，询问他人在何处。
结果刚低头打字，副驾驶室的窗被轻叩了一下。苗淼抬头一看，一个人弯着腰往里面看，当然，从外面并不能看清车内情况，苗淼还是吓了一跳，半晌才看清对方是谁。
方来阳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有点冷漠的，这种冷漠带着点强势和威严，让苗淼有点恐慌。
她放下车窗，对方来阳点点头：“你好。”
方来阳挑起一边眉头，头微微往一侧倒，勾着嘴角打招呼：“你好，苗小姐。”
“……呃，别叫我苗小姐啦，叫我苗淼就好。”总是被对方这样称呼，让苗淼浑身难受，她挠挠脸，示意道，“那个，这里不能停太久，谢谢你将伞送回来。”说着，苗淼伸手想要接伞。
然而方来阳并没有立刻把伞拿出来，反倒是不死心地问：“我请你喝个下午茶吧？”
“不用了，我还要去接乘客呢。”苗淼撒了个谎。
方来阳明显有点失望，眉头轻皱，嘴角微抿。他抬起右手，将手上的伞递给苗淼：“给你，真的很感谢你，苗淼。”
“哈哈，这是我应该做的啦。”苗淼客套地说道，“那这样，我先走啦。”
方来阳又喊住她：“苗淼，我能问个问题吗？”
苗淼点点头，疑惑地看他。
“以后如果我有需要，还能坐你的车吗？”方来阳如是问。
苗淼一愣，苦恼地说：“应该……可以吧？”只要有缘又派单到她那里……
方来阳点点头，虽然表情变化不大，但是明显感觉他眼睛都明亮了起来：“好的，那，再见了。”
“哦哦，再见。”苗淼挥手道别，眼看着前方十字路口维持交通的交警往她这个方向走来，急忙发动车子离开了。
方来阳微抬头，望着自己送的那辆白色车子缓缓驶远，穿过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淹没在川流不息的车流当中。
既然可以，那总会有机会的。方来阳这样对自己说。
“鸡丝猫……苗司机……嗬，有趣。”方来阳轻声笑道。
小兔趴在苗淼大腿上，打了个哈欠，两只笔挺的三角耳转了转，听着苗淼叽里呱啦地视频聊天。
“所以说啦，虽然人很帅，也是个好人，还一定要送回伞，但是真的很没有必要哎。”苗淼一手摸着小兔的头，戴着耳机跟发小图秋吐槽，“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根本没说要还啊，都说了是送了。”
“会有这样的人吧，不肯欠人情。”图秋笃定地说，“那个人应该就是个比较我行我素的人，听你的描述，感觉城府不浅，淼淼你以后别接触了。你这人太单纯了，容易被卖。”
“嘁，我都是网红了，就差开个网店了，我还单纯。”苗淼冲着摄像头翻了个白眼，反驳道。
图秋耸耸肩没说话。
耳机里传来一个粗犷的男人的吼声：“德玛西亚！”
“……”苗淼浑身一震，惊恐地看着电脑屏幕。小兔也敏捷地坐了起来，转着头找声音来源。
图秋急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这是我的鹦鹉啦，它学游戏里的……真是，我把它关厕所去。”
“没事啦，就是吓了我一跳。你上次买的灰鹦鹉吗？都会讲话了啊，教得不错嘛。”苗淼羡慕地说道，“一个人没事干还可以跟鹦鹉对话，我家小兔只会睡觉、吃、摔杯子。”
“但是很吵啊，我有时候想做冥想都不行，还是养猫好。”图秋叹息道。
“嘻嘻。”苗淼笑道，“我跟你可以换换啦，你喜欢安静，我很话痨的比较适合养鹦鹉。”图秋是一名心理医生，比较喜欢安静，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养了只灰鹦鹉，打破了她原先的生活习惯。
苗淼跟图秋又聊了会儿天，正好手机响了，苗淼匆匆跟图秋结束了聊天，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但是……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
金鱼记忆的苗淼又选择了无视陌生电话，等着铃声断掉。历史总是相似的，半分钟内，苗淼又收到了一条短信：你好，苗淼，方便接电话吗？
“……”苗淼皱着眉头，转了转眼珠思考半天想不出这个人是谁，反问对方，“请问你是哪位？”
过了好一会儿，苗淼才收到回复。
“上次还你伞的那个，我叫方来阳，你可以存一下我的号码。”
“……”苗淼看着短信愣了半天，默默地把手机号码存了进去。虽然她不知道存了有什么用。
苗淼刚把号码存好，手机又响了起来。苗淼刚换了个手机铃声，录的是小兔的猫叫声，一响起来，小兔就抬起了头转了转耳朵，应了一声：“喵——”
苗淼摸着它的脑袋，无奈地接起了电话：“你好，方先生。”
“你好，苗小姐。”方来阳的声音苗淼记忆犹新，很少能听到这么符合她喜好的声音，虽然苗淼并不想跟一个陌生人有过多的接触。
“苗小姐，抱歉打扰你了，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方来阳礼貌地询问苗淼，“方便吗？”
苗淼噘着嘴，一头雾水。按道理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也没献殷勤啊，但是苗淼总觉得他还是不怀好意。
“什么事？”苗淼问。
方来阳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柔和，跟他本人的冷漠气质不太一样。
他的声音里带着商量的委婉语气：“是这样的，这个周末我和几个朋友商量着去郊游，自驾游，但是我车子出了点问题拿去修了，大家车子不够，所以我想能雇你当司机吗？雇一天的时间，佣金好商量的。”
“……”苗淼半张着嘴，有点匪夷所思，“那……也可以跟别人借吧？为什么一定要找我？”
“不好意思欠别人人情。也不是一定要找你，只是因为我从没打过车，你是我第一个接触的司机，只有你的联系方式，况且我很欣赏苗小姐的敬业态度。放心，很安全的，你只需要来回开一趟，中间可以跟我们一起玩，就当休息，油费和午餐都包了，就当交个朋友吧，可以吗？”方来阳说得逻辑很完整，给的条件也很诱惑，配上他低沉温和的声音，苗淼真的有些心动了。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带着好奇心问：“那……佣金……”
“你平常一天能赚多少？”方来阳问她。
苗淼平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一天能有个六个小时在开车都累得要死了，一天能入个两三百都算她勤奋了。
她红着脸，将这个数字翻了一番：“大概……五百多吧……”纯粹是因为面子问题。
好在方来阳也不懂行情，大方地说道：“那，就出三倍的价钱，好吗？”
苗淼听到他这么实在，脸红得蔓延到了脖子。她羞愧地趴倒在桌子上，闷声说：“不用那么高……一……一千就好了……”
苗淼听到了方来阳鼻息间的轻笑声，很微弱但是安静得只能听到听筒里电流声的空气里，她清清楚楚听到了他呼吸中带着善意的笑。
“那就折中，一千二，如何？”
“嗯……好的。”凡事都要讲究知足，苗淼答应了下来，内心却因为自己开高了价格而羞愧到不行。
“那就麻烦你，周六上午九点，在凤城公馆北门来接我了，就是上次你开过的那条路，修好了。”这一次，方来阳很明确地说明了方向，顺便解释了一番。
方来阳这一提，苗淼就能回忆起那个雨夜送他去凤城公馆的一路，她那糟糕的车技让这个高富帅晕车了，对方还好心地打了五星好评，苗淼越发感觉对不起他了。
“那个……”苗淼小心翼翼地问他，“你，真的还愿意坐我的车啊？”
“嗯？”
“就是……我这个技术，就算不让你晕车，也可能把车开沟里去。开去郊区玩，我也不太认得路……”苗淼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声音都跟蚊子一样细微，“真的，没有顾虑吗？”
“呵。”苗淼听见对方从鼻尖轻哼出的笑声，然后听到对方的声音，带着无奈，“那也没办法啊，我会带足薄荷糖的，记得备塑料袋。”
“唉……要不算了吧，这一路万一很颠簸呢。”苗淼急忙说道。
“没事。”方来阳说，“上次只是没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什么的……苗淼更加无地自容了。
“你放心吧，我不介意的。”方来阳说道。
苗淼只好低声保证：“我一定努力开稳。”
“加油。”方来阳不走心地鼓励了一句。
“对了。”苗淼说道，“那个，我换了柠檬味的车载香水了。”
“嗯？”苗淼突然来这样一句，方来阳没有反应过来。听出了苗淼语气里的小心谨慎，方来阳突然感觉心塌了一角。
他只是随便的一句话，这女孩居然还真的去照做了。
真的是……太可爱了。
果然是他喜欢的漫画家！
方来阳带着笑意，沉声应道：“好的，谢谢。”
挂掉电话，苗淼叹着气，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她把小兔抱起来举过头顶，又抱回脸旁想拿脸蹭小兔的脑袋，被小兔那前爪给抵住了。
“小兔啊，妈妈接了笔大生意，好慌啊，都不安慰我，”苗淼哭丧着脸，垂头丧气，“我可是……头一次要开出城啊……”
另一头的方来阳，很高兴地将行程安排到手机日历当中去。然后，他给陈铎发了条短信：“通知总经理室的员工，周六去方山玩，记得多带点好吃的。”
陈铎回得很快：“需要包车吗？要先交钱吗？”
“公司出，包车，我自己去。”
“一千二，五百。”方来阳坐到沙发上，刚洗完澡，头发还带着水汽，他低声念着这两个数字，末了笑了笑。
真是容易知足的人啊。
方来阳低着头思考了片刻，起身来到书房，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崭新的漫画，这本漫画旁边还有两本一样的，但是新旧程度不太一样。方来阳拿的是一本没拆封的新书，上面印着五个圆溜溜的可爱漫画字体——《勇者闯猫城》，作者：鸡丝猫。
方来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将漫画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周六早上八点，陈铎睡眼惺忪地站在公司门口，等着总经理室的各位同事上小面包车。这是公司的车，加上司机可以坐八个人，刚刚好可以够总经理室的员工坐满。陈铎将开车的任务交给刚进公司的小郑，自己窝进了副驾驶室睡觉。
“哎呀，陈助，别睡呀，给我指方向啊，我不认识路。”小郑哭丧着脸拉着陈铎的袖子。
陈铎摆摆手：“导航导航。”
后座的女秘书凑上来神秘兮兮地问陈铎：“陈助，方总到底哪根筋抽了，突然说组织旅游，他自己人呢？”
“方总说自己去，要迟点到，不跟我们一道。我们先过去考察好地形，把野炊的东西都摆上，反正公费游玩，你们就开心点吧。”陈铎打了个哈欠，突然想到了什么，嘱咐所有人，“对了，方总特别叮嘱，到时候把他当普通朋友，别以上下级关系称呼。自然点。”
“这……领导在也自然不起来啊。”女秘书抱怨道。
“是啊。”小郑附和，“方总这么大排场，该不会是带女朋友来玩又怕自己没朋友才让我们冒充吧？”
“……就你聪明。”陈铎白了他一眼。
虽然真相是如此，但是……陈铎苦思冥想，怎么都觉得，老板这次并不是带女朋友来玩，而是……带偶像来玩。
所以——紧张。
周六天气晴朗，阳光很好，气温有点回暖。凤城公馆在山脚，就靠近郊区，比方来阳的公司离方山更近，方来阳准备得有条不紊。
风衣、食材、零食、登山靴、充电宝、阳伞、漫画……
方来阳来回数了好几遍，才将东西仔细地塞进包里，整理好，穿着一身休闲装，背上包出了小区。
“方先生，出去玩啊？”门卫大叔看见方来阳，热情地打招呼。
方来阳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副领导视察的居高临下模样。
门卫大叔见怪不怪，继续问道：“怎么不开车啊？”这位大老板明明车库里有好几辆百万级跑车的，怎么徒步走出来了？
“有人接。”
方来阳如此回答，嘴角忍不住上扬。
门卫大叔从来都只见过不苟言笑的方来阳，还是头一次见到方来阳这副表情，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来阳从大门口经过，目不斜视地走到了马路边，笔挺地站着，等着人来接。
“中邪了？”门卫大叔一脸疑惑地自问。
一辆白色大众从路口拐了个弯，驶进了这条路，靠近方来阳的时候，缓缓停了下来，又是一个标志性的急刹车。
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苗淼那张可爱的圆脸：“抱歉啊，方先生，久等啦。”
“没事，刚来。”方来阳摇摇头，打开了车后座，将包放了进去，自己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刚一坐进去，苗淼就低着头开起了导航：“方先生，我们去哪儿啊？”
“方山。”方来阳说道。
“好咧。”苗淼将导航设置好，欢快地喊道，“出发咯！”
车子掉转了个方向，沿着导航的指示往方山出发。
去往方山要经过苗淼家所在的高新商务区，苗淼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一高兴就将自己的住所秃噜出来了：“方先生，你家离商务区很近吗，我家也在这附近。”
“你住商务区？”方来阳看她。
苗淼：“嗯，就在大学城附近呢，不过我家公寓楼那片区刚好是人烟最稀少的，图房租便宜，但是条件可好了。”
这一句话彻底暴露了她家的位置。还干着房地产事业的方来阳脑袋里迅速锁定了一栋酒店式公寓，确定她的确住在他家开发的公寓里。世界就是这么小啊。
驶过一个红绿灯路口，车子拐过一个弯往郊外驶去。
“这其实是我第一次开出城，我这驾驶技术，还真有点慌，方先生你真勇敢，”苗淼自嘲道，“敢坐我的车。”
“叫我方来阳就好。”方来阳说道，“但是我只认识你一个司机，没事，大不了过会儿我来开车。”
“那怎么行哎。”苗淼嘟囔着，“那我这佣金拿着多心虚。”
话虽这么说，结果不到十五分钟，方来阳又开始晕车了。苗淼余光瞥见方来阳手里紧攥着纸巾，捂在嘴边，脸色苍白，急忙靠边停车。车子一个急刹，震了震，停了下来。
那一刹那，方来阳感觉胃里一顿翻江倒海，很想让苗淼干脆一车撞在树干上算了。
“那个……方……方来阳先生，你没事吧？”苗淼一脸关心地看着他，“抱歉啊，我这车技一点进步都没有，我给你拿塑料袋啊。”
说着，苗淼去车后座拿塑料袋，被方来阳拉住了：“算了。”
“可是……”
方来阳抬起脸，脸色仍旧不是很好，眼眶通红，眼里还噙着泪光，一个长相出色气质绝佳的男人，这样看着自己的时候，苗淼内心是非常震动的，这种震动让她无地自容——都是因为她！
“没事。”方来阳见苗淼一脸沮丧，自责不已的模样，劝慰道，“要不我来开吧，我来开就不晕车了。”
“哎，这样不好吧……”自己身为司机结果被乘客嫌弃车技沦为乘客……这要是被同行知道了岂不是被笑死？苗淼下意识就要拒绝。
方来阳说：“大不了扣点佣金，你别难为情，毕竟车子是你的。”
“……”车子……是别人送的。
苗淼腹诽。
哎哟，这样一想，她更过意不去了。
“我们换一换，你先休息一下。”方来阳这一次语气里带着不容商量的态度，苗淼听得一愣，被他的气势吓到了，乖乖地下了车跟他换了位子。
方来阳坐进了驾驶室，动作娴熟，行云流水一般地挂挡打转向灯起步。
苗淼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欲哭无泪地说：“我一定是世界上最失败的司机了。太对不起你了。”
方来阳听着她语气里的哭腔，笑道：“就当是朋友一起出去郊游，没事的。”
苗淼撇着嘴，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景物以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速度飞快地滑过，而车子却仍旧四平八稳，开得很稳。苗淼感受到了差距，越加沮丧了。
方来阳亲自开车后，真的就不晕车了，脸上的血色立刻就恢复过来了。
苗淼更加沮丧了。她沮丧着沮丧着就睡着了。
方来阳听着车里跟上次乘车时放的同一个风格的日式摇滚乐，余光瞥见苗淼的脑袋歪向一边，摇摇欲坠，无奈地叹了口气，将音乐声音调小之后，长手一伸，把被苗淼吃进嘴巴里的头发给挑出来，别到了耳后。
这姑娘，跟只见过三次面的人出去，居然能心宽地睡着，胆子也是够大的。
果然是“勇者”。
方来阳轻笑一声，心情如同今天的天气一样，阳光明媚。
这一路，车内刻意调低的音乐，能依稀听见鼓点的节奏，身边女孩轻微的鼻息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真的太累了，居然一直都没有睁开眼过，睡得很沉。方来阳怕她睡感冒了，调高了车内空调的温度之后，又将车停靠在路边，从车后座的包里拿了件冲锋衣，这是他怕弄脏衣服带的，没想到现在就要派上用场了。
将冲锋衣摊开来盖在苗淼身上，方来阳才重新开车。
车子靠近方山的时候，苗淼终于醒了。
身子一动就感觉到了身上盖着的衣服，意识渐渐回笼，等意识到目前的情况时，苗淼闹了个大红脸。
“啊……真的是，太抱歉了！我居然睡着了！”苗淼羞愧得要哭出来了，“让你开了一路车，还给我衣服盖，太谢谢你了，我真是对不起你。”
看苗淼一副眼泪都快掉下来的表情，方来阳忍不住想笑：“好了，都快开到了，就别说废话了。”
“嗯……”苗淼垂着脑袋，无法反驳。
手里还抓着这件男式冲锋衣，感受到光滑的布料，苗淼感觉心跳有些发麻。说不清是越跳越快还是如何，但是她知道，心跳节奏乱了。
之前她还以为这个人是个奇怪的麻烦鬼，可是现在看起来，真的是个好人啊，太温柔细心了。苗淼垂着脸，却偷偷抬眼看方来阳。
方来阳认真地盯着前方开车，棱角分明的侧脸在东边上升的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像是一道闪电一样劈中了苗淼。苗淼感觉一股酥麻从脚底蹿起，蔓延至全身，直至脑门。
苗淼捂着胸口，感受到胸腔里泛起一股又甜又酸的滋味，垂着头有些惊愕。
天哪，她该不会是……
喜欢上这个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