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灯灭了,我站在原地直跺脚。
“我妈怎么了?”吴金峰对那男人问,“二叔,我妈在哪儿?”
“吴金峰!”我咬牙切齿地说,“你看你干的什么事!灯灭了。”
吴金峰转身过来,看见那盏熄灭的铜灯,吓得面如土色。
“周......周老师,怎么办?”吴金峰快要哭了。
“你妈在市中心医院,情况危急,快跟我去看看!你去晚一步,就只能到殡仪馆见!”
吴金峰的二叔就像是要跟我抢人似的,抓住吴金峰的手就要跑出去。
“吴金峰,你不能跟他走。”
他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二叔,带着哭腔说:“周老师,我该怎么办!灯灭了,我妹妹怎么办!我妈又......我......我怎么办?”
“命,都是命。劫,躲不过。”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我劝你哪儿也不要去,至少今晚不能走。”
“周老师,我妈......”
“你又在相信这些东西!你这个小毛孩儿也是不学好,偏偏弄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吴金峰的二叔过来,一脚就把现场的台子踢翻了。
香炉骨碌碌滚出来,把我的铜灯撞歪,要不是我眼疾手快,铜灯就倒了。
说实话我的脖子当时就粗了,我恨不得跟他打一架,把他头上剩下的几根毛薅光。
可现在我马上要去看看吴幼釉,她才是今晚的重点。
灯灭了,吴幼釉的生命之火熄灭,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吴金峰,你到底跟谁走?”我问。
“周老师,我妹妹拜托给你了!”吴金峰压着哭腔,他最终选择了跟他二叔。
我什么话也没有说,捡起铜灯,直接上楼去。
其实,当他转身和灯灭那一刻,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挽回。
烧替身这事,仅此一次,哄鬼,那也不能反反复复的哄。
我的身后传来了越野车轰鸣而去的声音,吴金峰跟他二叔走了。
我跑了几步,脑袋轰地一声响!
不对劲啊!
吴家别墅左侧是一片池塘假山,没有大门!
那辆车是怎么开进来的,又是怎么开走的?
我狠狠拍了自己的脑袋一巴掌,老鬼反复提醒过我,不管何时要弄清方位,我怎么就忘了!
我得把吴金峰拉回来。
但是吴幼釉怎么办?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钟,最终,我狠狠一咬牙,我要救的人是吴幼釉,对方把吴金峰带走,就是要调虎离山,我可不能上了他的当。
我脑子里浮现出吴幼釉气息奄奄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不是滋味。
别墅外冷风起,卷起一地的槐树叶,呜呜的像鬼哭,我没有回头,回头,也许方位又变了......
我使劲推开了门。
“咯咯咯......”
别墅里一片欢笑声。
看到眼前的场景,我有一刹那的恍惚,我走进了一个儿童乐园?
那盏吊灯发出的光,阴暗,透着隐隐的绿光,丝毫没有水晶灯的炫彩。
灯下,一群孩童正在嬉笑打闹,玩具在他们中传来传去,小球滚了一地。
孩童的正中央,躺在地上玩毛绒玩具的人,是吴幼釉。
可这一切,又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孩童们在笑声中消失,剩下穿着红衣服的吴幼釉。
她坐了起来。她坐的姿势很诡异,腰部最开始起来,然后才是上半身立起,两条腿几乎没使劲,是被带动起来的。
我往后退了一步,暗中叠加了法术,并将一张符文捏在手心里。
吴幼釉站起来之后,“咔嚓”一声响,她身体未动,把脖子拧过来了。
她对着我,一抹诡异的笑的慢慢浮上来,接着,嘴巴微微一张,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她说话了。
“就你这两下子,还想坏我的好事?”
是一个男人阴测测的声音。那个男鬼不但进来了,还附了吴幼釉的身。
吴幼釉的身体其实是背对着我的,但她的脸正对着我,脖子直接转到了后面,看得我心惊肉跳,这样的姿势,对于一个气息奄奄的人来说,分分钟能要了她的命。
我没说话,捏着符文并护着自身,迅速向她靠拢。
“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拧断她的脖子。”那个男人声音说,“反正,我不需要这个身体。”
他说得没错。他要的是鬼妻,不是这个身体。
这个时候,不用问他为什么不放过她,那都是废话,他爱的是那个灵魂,不是身体。
这么一说,好像还挺高雅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问。
俗话说,开枪不说话,说话不开枪。他对我说话,说明事情有谈判的余地。不然,他直接杀了她就是。
我有些纳闷,他之前对吴幼釉志在必得,但领教了我的功夫之后,他应该知难而退,却偏偏要再一次进来附身,他为了什么?
为了得到一个吴幼釉,搭上自己,不值得。
我前后思考了一番,明白了。
“你出不去了。”我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想让我带你出去?”
“你也不见得能出去。”男鬼冷哼,“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抵得过这里的风水阵法?小毛孩,你不是对方的对手。”
我盯着吴幼釉的脸,不好,她脸上的光芒黯淡,比之前还要严重!就像最后一抹夕阳,如果落下,那就彻底没救了。
时间仓促,不允许我同他讲道理和套话这里的情况,打探“对方”的底细,尽管,他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我一大步跨过去,一手把符文贴在了她的脑门上,一手把她抱住。
我的速度很快,男鬼来不及抽身,就被我的符文拍散,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从吴幼釉的面门喷出一股黑色的雾气。
他彻底消失了。
吴幼釉瘫软在我的怀里,柔若无骨,我双手把她抱起来,径直上三楼她的卧室。
她很轻,很轻。她的脸埋在我的怀里,我从来没有这样和一个女孩子亲近过。
我的心狂跳不止。
把吴幼釉放在床上,我再一次搭上她的手。
她的脉搏微弱,属于吴幼釉的元气不多了,我翻开她的眼睛看了看,她眼里神光涣散如散沙,而另一种东西沉在她的丹田处,此时格外活跃。
我的心往下一沉,那不是鬼。
而是比鬼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