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案报告:本案现场未能勘察到凶手留下的任何脚印、指纹及DNA,经走访排查未能寻找到任何目击者,经调查死者周边人际网络及家庭关系未能寻找到有效线索,故暂且搁置,留后待查。
沈攀看着眼前的结案陈词,眼睛都瞪大了,居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冷冻案呐!
………
上午十点零三分,商山市刑侦大队大办公室,李振铁表情严肃的推开门站在门口:“幸福路二十一号,故意杀人案,陈倩,张玉强,带上你们组的人,赶紧……嗯,沈攀,老规矩,你守办公室接电话。”
说完,李振铁转身离开。大办公室一阵忙乱,开关抽屉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点到名的来了匆匆拎起外套、原本放在抽屉里的手枪也纷纷插进枪套,也有人在退下弹匣检查弹容量,动作快的已经冲往楼下停车场。
一头干练短发个子中等的陈倩本已走出办公室却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迟疑了一下,对坐在角落里无精打采的那个年轻人说道:“沈攀,没事你可以多看看专业书,有帮助的,李队不是借了两本刑侦技能方面的书给你吗,别垂头丧气的嘛。”
听到陈倩这话,沈攀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点着头,从陈倩身边擦身而过的同样是组长的张玉强却大笑着调侃道:“沈攀,你现在是菜鸟,不要总想着出现场。对了,我桌子上有一份自杀案的卷宗,你帮我拿到档案室去归档,记得别放错文件柜了啊。”
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沈攀的脸阴沉下来,他叹了口气,一只手重重的砸在了电脑键盘“砰砰”作响。
沈攀很生气,换做任何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如同坐过山车那样从天堂跌落地狱都会生气。
这是沈攀从警校毕业报道的第三个月零十天,准确的说,沈攀报道上班刚刚一百天整。
毕业能够被一个市局刑侦大队点名过来,这在警校都非常稀少,几年大概才会碰到一出。但是进了大队被扔进大办公室一百天,连跟随出现场的资格都不具备的,估计是得好几年才能看到的好戏了。
更别说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分组,这就意味着大办公室里面的两个小组都不会给他安排任务。
书,说起书沈攀更加生气。两本书都在桌面上摆着,一本是《犯罪心理学》,一本是《痕迹学》,这都是沈攀在学校快翻破的教科书,大部分内容他都能背得下来,不然怎么考得出一个全校最高分呢。
手指在书页上轻柔的划拉过,依着沈攀自己,他恨不得把这两本书直接扔进垃圾桶,还得是厕所里面的那个垃圾桶。可不敢呐,这是李队借给他的,万一哪天李队要拿回去,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其实沈攀是打听清楚了缘由的,他找的是陈倩。女人嘛,嘴甜一点很好哄的,每个女人或多或少总是有些母性光辉的,沈攀长得不说帅,但也不丑,个子也高,反正看着还顺眼。
于是,在沈攀的再三讨好下,陈倩也就寻了一个机会私下告诉了他:“我们大队和其他地方的大队规矩不一样,从建队那年开始,就规定新人进来至少要学习两年才能出现场。或者说你要愿意下次我出现场叫上你,但是你只能当司机,你愿意吗?我觉得你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多看看卷宗积累一些案子上的经验和刑侦技巧对你有帮助得多。”
两年,沈攀差点都绝望了。但他打听到,现在的大队长以前的新人李振铁来商山刑侦大队的时候也享受过这个待遇,他彻底傻眼了。
连续几个晚上辗转反侧没法入睡,也曾经考虑过是不是申请调走,可沈攀最终还是没舍得离开,当警察的都知道,刑侦大队是警局最权威的部门,易出难进,而且商山市刑侦大队的大名他在警校就耳熟能详,甚至一些案例被写进教科书里老师们在课堂上反复的讲解点评过。
………
忍不出又从转椅上跳起来凑近窗前,几辆车闪烁着红蓝相间的警灯鱼贯驶出市局大门,沈攀砸吧砸吧嘴,真的很希望自己也出现在那几台车里。
得,安心呆着吧,总有出头的那一天,先做事去!给自己打着气,沈攀跳起来,手脚麻利的拎着垃圾桶每张桌子扫荡着烟灰缸,然后又倒掉冷茶重新烧水。
乱七八糟的事情忙完,沈攀看了看表,才过去十分钟。他窜到张玉强的办公桌跟前,一本薄薄的卷宗歪七斜八的扔在那里,自杀案嘛,就是几张调查报告和问询笔录,其他没什么材料。
拿起卷宗,沈攀顺着长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转弯从消防楼梯下到地下负二层,负一层是地下停车场。
档案室占据了负二层一半的空间,市局大大小小的案件所有的卷宗最终都会归属到这里,没有例外。负二层另一半就是赫赫有名的证物室,沈攀去看过,里面的东西不论新旧,琳琅满目四个字是当得起。
在小铁门跟前站下,沈攀弯腰递进去自己的警官证,警官证里还夹着一支烟。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很亲热的喊道:“王叔,归档。”
六十来岁的老王头笑嘻嘻的从铁门中间的小窗口扔出来一个大本子,本子还拴着一支笔:“老规矩。”
登完记,老王头那边按下按键,一声轻响,正对着的档案室防盗门开启,沈攀快步走了进去。
偌大的空间,一排一排高大到屋顶的文件柜整齐有序。来得多了也就熟悉了,沈攀绕过外面的几排文件柜走到最靠墙的位置,自杀案就是在这里按照时间顺序排列。他的工作不多,只需要拉开柜门上最接近的时间标签的那个柜子把档案放进去就行了。
三十秒之后,沈攀慢悠悠的原路返回,只是,在经过中间一排文件柜的时候,沈攀无意中往里瞟了一眼,咦,那是怎么回事?
一个扁长的柜子掉落在地上,乱七八糟的卷宗洒落得到处都是,看来是谁不小心没把文件柜推到位人却走了搞出来的嘛,沈攀摇摇头,抬起脚却又不由自主的拐进了两排文件柜之间。
反正没事,回办公室也是发呆,今儿就算沈爷我做好事了,沈攀没忘记夸奖自己。
真要只是捡起卷宗那很容易,可很多卷宗都是散开了,里面的照片、问询笔录、审讯记录等到处都是,沈攀知道自己算找到了事干。
卷宗外皮摆成一排,沈攀仔细的阅读着捡起来的每一张纸,总不能牛头对马嘴啊。嘀咕着,沈攀伸手抓起脚边的一张纸……嗯,这是现场勘察报告,他一下兴趣来了,至少这些真切发生在这座城市的案件会比办公室的两本书更吸引人吧?
时间:去年初。
地点:福山路一百二十一号御园小区三号楼三单元一零一。
现场:死者为女性,二十四岁。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零五分,死者是四点钟拨打的报警电话,并一直惊慌失措的呼救,五分钟之后,电话断开;十五分钟之后,辖区派出所赶到现场,该女子已死亡。
死者被人从脖子处砍断,头颅失踪,现场未曾寻找到凶器。经过在现场的调查,确认该处为第一凶案现场,屋子里只有死者的一行血脚印,没能发现凶手留下的任何痕迹和线索。
“啧啧”的惋惜了两声,沈攀捏着这让他很是好奇的现场报告又满地搜索。很快,他找到几张照片,照片背面写有档案编号,不会让人轻易弄错。
照片没什么好看的,沈攀感兴趣的不是这个,他又到处扒拉,搞得自己满头满脸的飞尘,才终于找到了自己要的那份东西。
“法医鉴定报告,我看你往哪跑!”得意的笑着,沈攀抖掉报告上的一团墙灰,仔细的看着。
让沈攀奇怪的是,翻开硬皮的外壳,法医鉴定报告居然就一张纸。这是杀人案,不是自杀案,怎么可能就这么点内容呢,沈攀狐疑的低头认真的读了起来。
内容的确简单:死者躯体无外伤,解剖无内伤,骨骼完整无断裂,躯体无被击打痕迹。因为没有头颅,所以无法判断死者的死亡原因,也许是斩首而亡,也许是头颅受到袭击死亡。经化验,死者脖颈断裂处无锯齿痕迹,怀疑是砍刀或类似工具造成,怀疑凶手力量很大。
总之,最后的总结报告就几个字:死者死亡原因难以认定。
看到这里,沈攀的好奇心已是无可抑制的熊熊燃烧起来。他再次划拉了一下地上那十多份卷宗,到后来干脆是趴在地上到文件柜下面搜寻着,总得有个结案陈词吧,他很想知道结果是什么!
“小沈,你在干什么,快出来。”一只脚轻轻地在他屁股上提了一下,要不是声音很熟悉沈攀非得吓得跳起来不可:“哎呦,王叔,人吓人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你别说我,这是档案室,你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快走吧,赶快走。”老王头也担心检查的,他马上就要退休了,背个处分太不值得,自然也不会给沈攀大开方便之门。
档案室和装备室、证物室可以说是市局最紧要的三个地方,经常有政治部的领导巡视或者调看监控的,一旦逮着有违规那就是重罚。
依依不舍的看着手里才摸索出来的结案报告,沈攀试探着问道:“王叔,我可以把这份卷宗带回办公室去看看吗,一会儿就给你送回来。要不再耽搁几分钟,我看完就走。”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要带走可以,找你们队长开条子盖章拿过来,你说得轻巧呐,到时候处分的是我,你赶紧走,别多事,东西给我,这里我知道收拾。”老王头不给面子沈攀也就没办法了,他只能把结案陈词的硬皮夹子递过去,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档案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