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阿福大步跨到柴房门外,四下环顾,才打开上头虚掩的锁进去,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小乔,走近一些查看,她微微闭着眼,似是睡着。
阿福拿手掩住嘴巴咳嗽两声:“小乔,今日你可出去过?”
沈如乔缓缓张开眼珠,打个哈欠,懒洋洋道:“管事把我打残了,我如何能出的去?”
阿福说:“打残你的可不是我,小乔你别血口喷人,打残你的是侯爷,凡是进府的新丫头全都要过刑,你可别记恨错了人。”
沈如乔冷眼睨他,懒得与他闲谈,反正这个仇她是记下了,若有以后,定让阿福双倍奉还。
“我说小乔啊,今日可有人来看过你?”
阿福又问她。
“人没有,我在这倒是看见过几只大耗子,灰毛的,长尾巴,管事您要不养只狸奴罢?”
小乔说。
阿福往柴房里头张望,没听着耗子的动静,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油纸,里边包裹着一个肉烧饼,香味蹿进小乔的鼻子里,她顿时就亮了眼睛,直勾勾地朝阿福手上看。
瞧她那副饿死鬼的模样,阿福忍不住笑出声:“小乔啊,几日没吃饭,是不是肚子饿了,我这里给你带了个烧饼,你若说实话,今日有没有人来看过你,我便给你吃肉烧饼。”
小乔伸出舌头舔舐着嘴唇,咽了一口口水,肚子又不争气的响了,她实在太饿,方才在小侯爷房里还没吃饱,就被带回来,她心想,说实话也无妨,能吃饱肚子不好么?
门外阴暗处的大能哥听见管事的话之后,替小乔捏把汗,阿福最擅长威逼利诱,小乔若是乱说话,小侯爷就遭殃了,这个时候,虎视眈眈的人太多...........
大能哥竖起耳朵,仔细听屋里人的对话。
小乔看着烧饼不挪眼,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说:“你先给我吃,吃了我告诉你。”
阿福狐疑道:“你别是炸我罢?”
小乔摇头:“我真的饿了,管事赏我一个烧饼,我自然不敢造次。”
反正只是个烧饼,阿福蹲下身,把烧饼递到她嘴巴,她一口咬住,双手抱紧,狼吞虎咽后,才说:“管事的,今儿真的只有耗子来过,还把我的衣裳咬烂了,其他人倒是没见,不过昨儿晚上,我在这听见有人来后头窗根底下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搭,你是想问我这个的?”
“翠儿”这个名字她没提,阿福本想问她小侯爷的事情,没想到听到另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阿福问她:“昨夜是谁来过?”
“我也不知,一男一女,待了好一会,我才来侯府,府上人都不认识呢。”
小乔认真道。
阿福听罢,没作表态,匆匆锁了门又走了。
张大能在阿福走后也急急回了小侯爷的房,小侯爷背对着他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张大能说:“小侯爷,那个丫头嘴巴倒是严,您交代的,她一个字没说,还把管事给引走了。”
闭目的小侯爷问他:“她说了什么?”
张大能道:“她说昨儿晚上有人在柴房外幽会。”
蓦然,小侯爷轻笑一声。
他张开猩红的眼睛,缓缓从床上坐起,道:“小乔比想象中聪慧许多呢。”
张大能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不语。
侯爷那处,张骥等着管事阿福回来,阿福匆匆走进来,看了张骥一眼,朝侯爷回话:“侯爷,小乔还在柴房,也没有离开过。”
侯爷林晟挑起眉毛,对身边的女人说:“看来是咱们误会夜北了,他的课业有长进啊。”
白小臻尴尬地掩嘴笑着应和:“侯爷有望了,小侯爷终于知道要勤勉一些,都是您教导有功。”
林晟背手道:“这么晚,不知夜北睡了没有.........”
白小臻说:“侯爷想去看看他的话,再晚也不迟啊。”
林晟正有此意,亲昵地挽起白小臻的手腕,道:“不如去看看他罢,自从他母亲去世后,从来都是他来看我这个当爹的,我倒是从未去过明月苑看他。”
白小臻听见明月苑这个词心底就不大爽快,夫人去世多年,侯爷从未忘过这个女人,她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得到夫人之位,搁在谁身上都会不痛快。
张骥随侯爷与二姨娘一路行至明月苑,明月苑已经熄灭灯火,看来林夜北是睡下了,侯爷略带着失望,白小臻却命管事:“去让人传话,说侯爷来了。”
张骥听闻后,心中一紧,担忧起来。
谁知,侯爷林晟拒绝了二姨娘的提议,他说:“夜北身子孱弱,早些歇息是好事,就不要去打搅他的清梦了。”
白小臻说:“侯爷都亲自来了,哪有做儿子的不起床迎接的。”
林晟说:“别人是别人,夜北是夜北,他身子不便,罢了。”
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停息。
张骥送走侯爷之后回到明月苑,林夜北房中虽然无灯,里头的人却没睡着,而是半卧在床,手里摩挲着他常戴的那柄碧落短刀刀柄上的红色玛瑙石,玛瑙石已经被他摩挲得发亮,品相算是极好。
房中的张大能静静伺候在旁,张骥对林夜北说:“侯爷差点识破了,那些字与您的还是有些不像。”
林夜北道:“明日去柴房把小乔接过来。”
张骥说:“不是还差一日么,阿福怕是不会让。”
林夜北说:“夜里我的眼睛完全看不见,你们若是可以,我也不必去信一个小丫头片子。”
张骥和张大能纷纷垂首,他们兄弟二人大字不识,他的眼疾一犯,
原先都是一个书童为小侯爷写字,前段时日,小书童得了病不治身亡,小侯爷不得已重新物色替他写字的人选,恰逢沈家出事,沈家嫡女被卖入侯府,小侯爷才选了沈如乔作自己的书童,专门在夜里应付侯爷的检查。
林夜北的眼疾不是天生就有的,也是在母亲死后,渐渐得上的,他如今不仅仅走不了路,在夜里还经常看不见东西,若是被其他人知晓此事,他的爵位怕是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