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下密室内。
昏黄的烛光下,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少年,被六根玄铁钢钉,穿透四肢以及肩胛骨,钉在密室中央的十字大架上。
“咳咳……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直很好,也一直敬重你,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什么。伯伯、伯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少年缓缓抬起头来,一张虚弱苍白的脸庞上,布满着不甘与绝望。
他看着密室内正在忙碌着什么的几人,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你们为何,为何要害我?我是你们的亲人,体内流淌着一样的血啊!”
“呵呵……亲人?”一名身着金袍的青年闻声后转过身来,手中把玩着一柄极为精致的匕首,面带讥笑道:“我愚蠢的弟弟,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就因为我比你天赋高吗?”少年面露困惑,怒问道。
金袍青年来到他的身前,缓缓说道:“你不过是我张家的旁系,老祖的圣血早已驳杂!若不是你有着那块骨,你觉得我父亲和娘亲会放下身份,将我从小托付在你家吗?”
“我的骨终于成长好了,这一天,我等待十多年。我的蠢弟弟,你知道我扮演一位好哥哥,有多累吗?啊?我早就受够了!”金袍青年面带一丝厉色,幽幽的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本没错,但生了那骨,却错了!”
“你……你们,这一切都是你们算计好的阴谋?”少年心中迸发出滔天恨意,咬牙切齿道。
“呵呵,阴谋也好,阳谋也罢!为了张家的鼎盛繁荣,我将不惜一切代价……”金袍青年话音未尽,其身后却传来一道女声,“小天,何必与他废话,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好的娘亲!”金袍青年微微点了点头,手中的匕首猛然扎向少年的胸口。
“我的蠢弟弟,若是有来世,我希望你做个聪明的平凡人。战骨,哥哥收下了,放心,我不会埋没了它!”
“啊……好,好……好……好……哈哈……我张恒宇发誓,若能重生为人,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定要尔等魂飞魄散,永……不……遁……轮……回!”
深夜,月黑风高,玄亚域东荒乌城张家外围。
一名金袍青年身后矗立着百十来名蒙面黑衣人。
“常言道,斩草要除根,干净利落,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金袍青年话音刚刚落下,那百来名黑衣人,却已是几个闪动间,隐没于黑夜之中。
十来个呼吸的功夫后,一声声凄厉的惨呼声,自张家大院内响起……
“不……爹、娘!小妹……筱雅……不……不……不……”
“嘶……”
张恒宇醒转了过来,全身撕裂般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梦吗?我在哪里?这是怎么回事?又死了吗?”
他心中这般自问的同时,缓缓睁开了双眼。
周围并不是很明亮,天灰蒙蒙的,似乎才刚刚破晓。
“嗯?你们……”随着他视线渐渐清晰,一张张面庞带着丝玩味的笑容,一道道充满着异样的目光,印入眼帘。
一些凑热闹围上来的小姑娘,也是惊叫一声,小脸霎时布满红霞,慌忙偏头捂住了双眼。
“小帅哥,身材不错嘛!什么价?”围观的人群中,一位膀大腰圆的大娘,双眼精光四射,直勾勾的盯着张恒宇,带着莫名的笑容,问道。
“别跟我抢,是我先看到他的。”另一位身材不输先前那位的大娘,顿时一脸不愿,随后蹲身看着张恒宇道:“小哥,跟我走!价格好商量!”
“嘿……什么叫你先看见的?明明是他突然冒出来,咱一起看见的好吗?小哥你跟我走,我出六百金币……”
“啐……瞧你们那点儿出息,这小白脸儿,准是谁玩儿腻了,扔出来的,破鞋你们也要?”
“小哥别生气,我故意如此之说,若你今日与我同去,日后定当千金相赠!”
“我……这……这……谁干的,谁干的?”张恒宇闻言,心中一阵恶寒的同时老脸一红,这才意识到,他浑身上下除却一个小红裤衩子外,竟别无寸缕。
他慌忙以手遮上蔽下,终于是明白这群人为何看他,像是在灵兽园里看灵猴繁殖下一代一般。
“你们,你们……谁能给我一件儿衣服?”张恒宇以祈求的目光,看着那些围观的众人。
“哈哈……”
但没人理会他,只是引得周遭围观的众人哄堂大笑。
“苟华强、苟华伟,你们给我等着!”张恒宇咬牙忍着浑身的疼痛,起身冲出人群,并将这一切,全怪罪到苟华强两兄弟的头上。
当他冲出人群,想要找个没人的地儿躲躲时,却是有些绝望的发现,周遭异常的空旷,简直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而且周围到处都是人,并且前方还有许多人有序的排列,向着远处高大的雕像俯身礼拜。
这到底是在哪里?
张恒宇心中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慌忙凭借着“张恒宇”的记忆,回想起来。
“西凉州首府玄城,中央广场!”
张恒宇得到了答案,心中不禁暗骂道:“这天杀的狗兄弟,可真够缺德的!”
这时,注意到他的人越来越多,惊叫声、议论声、偷笑声也愈来愈大。
若是不赶紧找件儿衣服,或者躲躲,恐怕他就出名了,今日玄城头条新闻估计就是他。
而且标题应该还是这样,“震惊!玄城中央广场惊现赤条男!令男子叹息,姑娘惊叫!这一切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只有这样了!”张恒宇心急如焚,目光四下一扫,发现前方那高大雕像后的区域内似乎没人,并且还有建筑物。
可谓,病急乱投医,张恒宇提起当前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一溜烟儿的向那雕像冲去。
“嗯?我咋醒过来了!咦……主人……你在干嘛呀?咋不穿衣服,在人堆里跑呢?”
就在张恒宇差不多以光腚状态撒丫子狂奔时,突然传来一道略显稚嫩的悦耳清脆女声。
“谁?”张恒宇心中陡然一惊,慌忙四下看去,可周遭的人,无疑不是瞠目结舌,像看疯子一样看他,哪里有人与他说话?
而且这道声音,如此清晰,仿若就在耳旁。
“主人,我是你的小三啊!你忘了吗?”随即,那稚嫩清脆的女声,再次响起,依然是那么的清晰。
“我的小三?我哪里有什么小三!没听说过!等等,你叫我主人?我什么时候养过灵宠?”张恒宇一边查询记忆,一边呢喃着,寻找那出言之人。
“主人,你别找了,我在你脑袋里!”
啊?
什么?
脑袋里?
被人夺舍?
张恒宇顿时面色一变,那狂跳的心几乎是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刚刚离奇的再世为人,本以为会接着走上一世的天才路,却没想到成为了千百年不遇的废物,挨了两条狗一口不说,还被扒光衣服扔在人堆里。
张恒宇心中叫苦不迭,如今又是被人夺舍,他这究竟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
不对!
他前世今生虽谈不上见多识广,但也算是饱读诗书。
夺舍,他也略有耳闻,被夺舍之后,应该没有任何自主意识。
难道是他神魂强大,另一道神魂斗之不过夺舍不成,装作是熟识的人,正憋着坏水儿,想要害他?
极有这个可能!
此时,千万不能麻痹大意,否则将万劫不复!
“我不管你是什么小三还是小四,也不管你是谁,更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先告诉你,这具肉身就是一坨朽木!潜力天赋为零!你去别的地儿吧!”张恒宇准备打消藏在他脑海里的“神魂”夺舍的念头。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这具身子差是差了点,但总归是能够让他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而且他也不知道,再次死亡之后,还有没有那个运气再活过来。
如今,他还不想死,更不能死,他要寻找父母、小妹,以及在意的人,更要去报那谋害血仇。
“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在张恒宇的脑海里响起,“主人,你多虑了!我不是什么神魂,也不是来夺舍的,更不是什么东西,而是AI超能系统,我是由基因代码组成的超级辅助系统!”
“你不是小三吗?怎么又是什么A……I……超能系统?鸡什么马组成的?你到底是谁?你跑到我的身体里干什么?”张恒宇闻此后,更是一头雾水。
随后,他又苦口婆心的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对不对?虽然先前,这具身体有那么一小会儿,是属于无主之物,但是是我先那个……那个什么的,你的明白?”
“主人,你都忘了吗?好奇怪,小三也想不起来了!不过,主人你放心吧!小三是不会害你的!”
“而且小三很厉害的,会的和懂的很多很多,除了不会的和不懂的啥都会啥都懂,我可以帮你……”
“停,停……打住,打住!”张恒宇感觉脑袋都快炸裂了,他现在可没那心思与功夫,跟这个什么鸡和马组成的小三A……I……超能系统瞎扯。
因为,当他临近那高大雕像时,那些向着雕像神情肃穆躬身礼拜的人,却已缓缓转过身来,在发现他之后先是一愣,随即皆是一脸愤怒双目似乎要喷出火来一般。
顿时,有人出声厉喝……
“大胆狂徒,站住!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胜天武皇圣像前,岂是你撒野之地!”
“你这般姿态,成何体统?还不迷途知返速速离去!”
“还真是好胆,在胜天武皇的伟像之下,竟……竟敢如此举止轻浮衣衫不整!”
“亵渎胜天武皇大人者,理应就地格杀!”
“胜天武皇像?”张恒宇闻声当即驻足抬头一看,面色顿时变得极为复杂起来。
心中更是刹那间燃起熊熊怒焰,迸发出滔天恨意。
是他?
对,就是他!
张胜天!
建立胜天帝国的张胜天,其子民尊称胜天武皇!
“呵呵……好一个胜天帝国,好一个胜天武皇,好一个张胜天。”张恒宇怒极反笑。
我的好哥哥,好伯父,好伯母,你们可真是出息了,跑到南岭建立了帝国,当上了帝皇,当上了太皇,当上了太后。
当年就是他,如今在众人眼里不可亵渎的胜天武皇,也是玄亚域东荒名门张家族长的独子,张胜天!
伙同其父母并勾结外人,在他背后出手,将他钉在那阴暗的地下密室的大柱子上,他们带着讥笑与嘲讽,以灵器将他的至尊战骨生生挖了出来。
三百年前,一个条条大道都踏不上的人,却是拿着他的骨,沾着他的血,踩着他的尸,有了如今的成就,成为了万万人之上,享受着莫大荣耀,享受着万人敬仰。
我的好哥哥,在你们破开我的胸膛,生生挖出我的骨时,你可知与你身体里流淌着同样血的我,经历着怎么样的绝望,怎样的痛?
我的好哥哥,你在享受着本属于我张恒宇的一切时,你可知借着别人的血与骨重生的我,又拥有着怎样的怒,怎样的恨?
啊?
当你享受这些荣耀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哪怕一丝愧疚?
当你享受万人敬仰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哪怕一丝惭愧?
当你在“九州一都”中央广场塑像的时候,你有没有哪怕一丝脸红?
当你享受这些本属于我张恒宇的一切的时候,你有没有哪怕一丝羞愧?
我张家乃是武极大陆玄亚域东荒,祖上出过至高武圣的名门望族,当你残害同族手足后,你还配姓张吗?
啊……你配吗?
属于我的,我终会亲手拿回来,你,等着!
张恒宇指着那高大的雕像,呢喃道:“待我重修些许年,胜天武皇下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