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跟他走进那个包厢便意味着什么。
我心里有点慌,环顾四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气氛再正常不过。
这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以为陈煜会从我一踏进如意楼开始就监视我,会因为我跟这个老男人眉来眼去生气,会在这人的手搭在我腰间时,蓦然出现,将我带离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但什么都没有。
或许他分明看见我了,却什么也不在乎。
我心口一凉。
最后这场赌,我竟然输了。
“美女?”男人喷着酒气的嘴巴几乎凑到我耳朵上,“呵……愣着干什么?走啊!”
他打了个嗝,浑浊恶心的味道。
我几乎要当场吐出来,一个劲儿挣脱他的手,不停后悔刚才干嘛要招惹他。
“喂,你到底走是不走!”男人有些生气。
“我不走。”我用力推他,“你放开我!我……我要回家了!”
他嘴里开始骂骂咧咧:“他妈的!到了这如意楼,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想既当表子又立牌坊?”
“觉得我不能给?”他立即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钞扔在我脸上,“小妖精,全给你!今晚你必须陪我!”
男人一只手紧紧圈住我,另一只手在我身上乱摸。
就算我喊救命也没用。只要闹不出人命,那些保镖也不会轻易得罪人。
男人把我抵在墙上,我吓的魂儿都快没了,尖叫着使出浑身力气打他。
就在这混乱中我给他脸上狠狠来了一耳光。
他一愣,摸着自己半边脸,接着面露凶光。我靠在墙边瑟瑟发抖,眼看着他抬起手,握成拳……
一瞬间我紧闭双眼。
但是拳头没有落下来,反而有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严老板这是干什么?”
我心头一颤。
睁开眼睛看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就在这男人身后,他紧紧捏住这男人的手腕,扬起的嘴角依然带着不屑的嘲讽。
陈煜把这严老板一松,他踉跄了几步差点一头撞在墙上。
陈煜挡在我身前。
我怕极了,而那一刻又有无尽安慰。他高大的身躯仿佛一个谁都无法侵入的避风港,里面只住着我。
“严老板,”陈煜声线冰冷,却又带着笑意,“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男人朝墙角吐了几口唾沫。
大概酒精上头,他步子不稳,两眼通红,那一脸横肉更显彪悍。
“呵……这小表子先勾引我,又不跟我……呵,这如意楼还有这规矩吗?他妈的耍老子呢!”
陈煜侧了侧头,余光正好瞥向我。
“原来是这样。”他态度还是很客气,“那确实是我们的不是。我没管好人,当然该罚。严老板这一单我免了,您先回包厢,随后我让人送上好酒,再挑几个顺眼的送进去。如何?”
“不成!”
“来这里都是找乐子的,严老板这是何苦?”
“老子要定这个小妖精了!让她脱光了去屋里等我!”
我看到陈煜身侧的手紧紧一握。
可他脸上还是风平浪静。
“严老板。”他一把将我从身后拉出来,握着我手腕,“我看就这么办吧!这丫头得罪了您,我带回去好好调教!”
“跟我走。”他低声对我说。
我怯怯跟在他身后,刚走没几步,后面传来那个严老板的公鸭嗓:“陈煜!你他妈什么意思?”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他在后面指指画画,“就你老子陈国琛见了我,也他妈的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妈的……”
他话音未落,我只觉得眼前好像有一道黑色闪电。紧接着“乒”的一声,玻璃器皿破裂的声响,严老板一声惨叫:“哎哟!”
我心脏提到嗓子眼,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切。
回过神来才发现陈煜手上握着一个碎了一半的花瓶,碎了的那端还沾有血渍。
他冷冷看着倒在地上、被他打破了头的严老板,阴鸷的眼眸闪过一丝寒光,嘴角那抹微笑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几个保镖都瞪大了眼睛,但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这里鸦雀无声。
我仿佛能听到汩汩鲜血从严老板头顶冒出来的声音。
陈煜把剩下那半花瓶一扔,蹲在严老板面前。
端详几秒钟,他一个巴掌挥过去,“一口一个‘他妈的’,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严老板倒在地上,瞪着眼珠子,里面盛满惊恐。他捂着头,手指被血浸成鲜红色。他指着陈煜想说什么,但嗓子眼里只能冒出沙哑的“啊啊”声。
陈煜站起身,瞥他一眼,对身后吩咐:“抬出去,好好‘伺候’严老板!”
然后他凌厉的目光甩向我:“你跟我来!”
从那个走廊到他的私人包间只有一层楼。
短短几百米,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我只觉得手脚发冷,浑身发软,头皮发麻。
站定在他面前,他用阴冷的眼光审视我。
尼古丁的味道迅速充斥整个房间。
他不说话,似乎在跟我打一场沉默的持久战。我深吸一口气,舔舔干燥的嘴唇,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
“我,我就知道你会来……”
陈煜皱眉,灌了一大口酒,表情十分不悦。
“陈煜……”我鼓起勇气,“陈煜,我今天是来找你的。我……我求你了,给我点钱吧!”
我哆哆嗦嗦从手包里拿出手机,翻出催款短信。
“医院已经第三次催着缴费了。”我低下头,“爸爸如果再不手术,有生命危险,他……”
“啪!”
陈煜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落。
我大气不敢喘,紧紧盯着他,不肯放过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然而他的神情是,从僵硬冷漠变的更为僵硬冷漠。
“陈煜……”我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片刻他掐灭烟蒂,抬眼看我。
眼神尖锐而戏谑。
冷冽的声音划过耳边:“首先你要明白,我刚刚救下你,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一怔。
他绕过桌子走到我跟前,大拇指和食指挑起我下巴。
“我只是讨厌别人未经允许,动我用过的东西!”
“还有,陈国琛是你爸爸,不是我爸爸!”
他说这话时冷漠的可怕,陈国琛在他心中连个路人都不如。
“陈非,”他冷冷笑道,“想要钱,有很多办法可以弄到!但是别打我的主意。”
“什么?”
他手指指向门口:“不是特别会勾引男人吗?外面那些,随便哪个,身家都是几亿、几十亿!”
我看着他,恍惚听见心房破裂的巨响。
他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目光像刀子割在我皮肤上。
“我妹妹身段好模样好,任凭哪个男人看了能不动心?”
“去啊!”他说,“去挨个陪一遍,他们随便给你点小费就足够那老家伙的手术费了!要是运气好,碰上个冤大头,不嫌你是破鞋把你捡回家,那你就更赚了!”
我紧咬着嘴唇。
那一刻的疼痛更甚于他第一次对我的占有。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一根毒刺,扎进我骨髓里,把我毁的彻底决绝。
对这种男人我还抱什么希望呢?
我不再躲避他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笑出来。
“这么说你真希望我……当你这里的小姐?”
“小姐哪比的上你!”他轻哼,“刚才那姓严的说你什么来着?小表子!”
“陈煜……”
他看我一眼回过身去。
背影高大冷峻,根本不是我以为的避风港。
我笑出声,眼泪却哗哗的往外淌。我开始脱衣服,一件一件扔在他脚边。
他低头看了一眼,又转过脸来看着我,皱皱眉。
我脱的只剩了内衣。
那时候我才知道人被逼到了死角,确实会脑子不清楚,精神失控。
我冲上去先甩给他两个耳光,然后歇斯底里的叫喊:“好!既然你这么希望我被别的男人上,那我现在就出去!”
他有些吃惊,眸色沉下来,怒吼道:“你疯了吗陈非?”
“我没疯!”我咬牙切齿,“你喜欢看我跟别人做,我现在就去!呵……哥你说的对,他们随便给我点小费,钱的问题就解决了……”
“所以我干嘛还要在你跟前自取其辱!”
吼完这些话我有种缺氧的感觉。
仿佛一瞬间被掏空,只剩了一具躯壳。
我跌跌撞撞往门口走。他那雕花木门包着金边,沉的很。
我拉开一个小缝,门又弹了回去,我哭着喊着,狠狠拍门,我不明白为什么连这扇门都欺负我……
却在这时一股力量从外面撞进来。
我猝不及防,被门重重撞击额头,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往地上倾斜。
接下来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