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嫖资。
我看着那些钱竟然笑了出来。
陈煜哗啦一声拉开门,拂袖而去。
我把它们抱在怀中,跪在地上,过了很久都站不起来,在这间小屋里放声痛哭。
我想从这些钱上寻找陈煜的温度,哪怕只有一点点,可它们是冰冷的,像陈煜一样冷。我这才想起来他刚才是戴着皮手套把这些钱丢给我的。
嫖资而已,哪能脏了他的手?
我扶墙站起来,一步步朝门外走去。
不管怎么说,这些钱够几天的生活费了。
那晚之后,我跟陈煜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时光仿佛真的倒回四年前。
他要的时候,我就必须给。
不分时间地点。
可以在酒店、在车里,在医院那个小仓库,在他办公室的桌子上。
在家里,他的房间或者我的房间。
他每次都把弄的死去活来,身上永远新伤叠旧伤。他还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以至于家里所有佣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慑于陈煜的威严他们不敢说,可他们看我的眼神,常常透着轻薄和蔑视。
只有刘嫂真心心疼我。
但她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已经不是那个众人捧着的陈家千金,只不过是陈煜身边一个下贱的玩物。
然而这种情况跟四年前也略有不同。
比如,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明码标价,他每次玩完,都会给我所谓嫖资。
陪他一次从几千块到几万块不等。我知道这是他对我的羞辱。
久而久之我也不在乎了,毕竟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嘲讽他说:“陈氏总裁何至于这么小家子气?陈总就算在外面找女人也不止这点钱!”
陈煜轻哼,“你觉得你哪点比外面女人强?”
“每次在床上都跟条死鱼一样!”他扣住我下巴,眼神轻佻,“不会喊不会叫,不懂怎么伺候男人,只会躺在那挺尸!给你这些钱,还不肯知足?”
他的话依然像刀子一样剜我的心,可我已经不觉得疼了。
疼的久了,自然也麻木。
但继父的手术不能再拖了。
三天前医生就告诉我,继父要做一个心脏搭桥,可因为他得过脑出血,这个手术相当复杂,得从瑞士请专家过来。
继父把我养大,对我恩重如山,这个手术我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然而手术费需要一百万。
区区一百万,只不过是我在美国留学一年的费用。
可现在我连零头都拿不出来。
自从家变后,沈家那边就对这场联姻只字不提,再也没了消息。这种时候我除了求陈煜,别无他法。
“陈煜。”我从背后环住他。
我咬紧牙,心一横,努力让自己变成跟他口中“那些外面的女人”一样的人。
“爸爸的手术,真的不能再拖了。”
“爸爸?”他冷笑,回头看着我,“你喊这声爸爸,倒是比我更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亲生的!”
“我哪配得上。”我弯弯嘴角,“但爸爸对我有恩,这种时候我不能丢下他……”
“他对你有什么恩?”陈煜猛然挑眉,一双寒星般眼眸紧紧锁住我,“他把你妈妈扶正,把你这个拖油瓶带进陈家,帮你把我赶出家门!是不是?”
“陈煜……”
“他不是我父亲。”他唇边掠过寒意,“我没有这种父亲。他的死活,跟我无关!”
我咬紧嘴唇看着他,身体不由自主颤抖。
陈煜拽过浴袍,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儿传来水流哗哗声。
我没再求他,求他也没用的。就算我把尊严性命都赔上,他也不会在乎。他这次回来就是要曾经让他受苦的人得到报应。
然而我不甘心。
这段日子不知为什么,我脑子里总是浮现小时候的画面。
我总想起十八岁那个生日之前,陈煜有多宠爱我。
他从小就不爱说话,早早失去母亲,让他比同龄人更加深沉。
可他愿意跟我说话。
那年我八岁,他上初中,他每天都给我讲他学校里的事。他跟老师顶嘴了,他收到女孩的情书了,他考试又得了全年级第一,他打篮球时总有很多女生为他尖叫。
然而他说他很希望在人群里看见我。
他每次出去玩都带着我,他的哥们儿嫌他闷,总问他为什么要带这个拖油瓶?
他拉住我的手,冷冷回答他们,“我愿意。”
再后来,我长大了一点,他就买各种漂亮裙子给我穿。我上中学的时候,他不准我交男朋友,每天下午放学他都准时等在校门口。
每天的夕阳,都把我们的身影拉的很长。我喜欢看自己的影子跟他挨在一起,我总希望回家那条路能通向永恒。
……
医院又把催款通知单发到我手机上的时候,我决心再赌一次。
就赌他曾经对我的在乎。
那晚我打扮了一下,化了淡妆,换上一条欧根纱连衣裙,直接打车去了如意楼。
那是港城最大一家夜总会,听陈煜的心腹说,他也是那家夜总会的大股东,而且那里也有他单独的贵宾包间。
那个夜场跟我想象中不一样,没有五光十色靡靡之音,反倒干净清雅很多,就连卡座里那些陪酒小姐,一个个也都表现的很有涵养,才貌双全。
我没有寻到陈煜的身影,但我知道,只要我一进这个门,他肯定在某个角落里监视着我。
刚巧这时有个男人把手搭在我肩上。这人其貌不扬,一笑起来就露出发黄的齿龈。
我静静站在那,任由他顺着我肩膀慢慢往下摸,他拉住我的手轻轻摩挲,“小姐的手真漂亮。”
“那我们跳支舞?”我学着那种女人的腔调,故意扭动腰肢,笑容妩媚。
“我刚刚跳完,有些累了……”男人笑的有些猥琐,进一步搂住我,“小姐如果愿意,我们去包间里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