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大陆,无量山。
“师尊,如意殿已成一片废墟。小师妹的昆仑炉炸裂七半,内壁气息爆裂,不似清雾丹所致,您看。”尚青城双手捧着一只雕花木盒,内放六片边沿齐整的丹炉残片,表情凝重。
“师尊,缺的那片老三带人寻遍了整个如意殿都没寻到。老祖小师妹这天劫来的也太过蹊跷。明明起初是丹云,为何……”
“博荣,勿轻言天道!”文渊厉声打断,一身白衣,清俊温文,却是透出一副不怒而威。
“徒儿知错,谨记师尊教诲!”博荣插手行礼,一脸敬畏。
文渊伸手接过尚青城手中木盒,两指捏起一块残片,登时一股暴虐的雷电围绕指尖打转,噼啪作响。文渊眉间微不可见一簇,瞬时恢复平和,道:“你们可曾感知到荷儿的气息?”
“徒儿以如意殿为中心,将周边殿宇均搜寻了一番,未曾寻得小师妹踪迹。”尚青城低头回答,眼角余光注视着文渊手指间电流攒动的丹炉残片。
“师尊,徒儿先寻了荷儿常去的这无量山东南千里之地,还未发现老祖小师妹气息。还有西北两处未曾找寻。得知师尊召见便马不停蹄赶回来了。”博荣躬身回道。
“对了师尊,老三已传信给致轩和鸿光、昌曲,他们已在路上,正加急往回赶。”博荣仰头看着文渊,追述道。
“卓屿最是周到。”文渊轻颔首,转而问尚青城道:“此次劫雷动荡不小,青城,宗门弟子可否安抚妥当?”
“回师尊,内门弟子半数在外历练,多数尚还不知雷劫之事。文政、文州两位师叔曾去如意殿查看,得知师尊尚在闭关,便没多问,回去便约束了门下弟子,勤勉修炼,不得打探。外门弟子徒儿也已交代几位长老多加管束。现宗内外各处一切如常。”
“好。此番动静不小,该给各峰一个交代。青城,你去邀各峰主,申时来殿内一叙。”文渊眉眼温和,说完目光从尚青城脸上又挪回到捏着残片的指尖。
“是,师尊。”尚青城叉手行礼后离开。
医院。
两人大眼瞪小眼时,门吱呀一声打开,碧荷瞬间屏住呼吸。何必胜吓得一激灵,看着爸妈进门,袖子都来不及往下挪,鼻涕连着袖口拉出一条亮晶晶的丝,眼泪唰一下又开了闸。
谢爱华走进来就开始检查病床边的医疗设备,动作有些迟缓。接着动手给碧荷查看身体情况。
何爱国坐到碧荷身边,看着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的儿子红了眼圈。
碧荷静静注视二人,心底似乎有股陌生的感情被隐隐触动,这让碧荷不解。
记忆中永远笔直的脊背弯下了,黑亮的寸头两鬓也不知什么时候窜出了白茬。
“小胜啊,该听话了!真的该听话了!”
安静的病房里,这低低哑哑的呢喃听的人心疼。
“爸,我错了,呜~我错了!我不该不听***话!呜呜~可回不去了,怎么办,回不去了啊~”何必胜哭的死去活来,闪着亮光的袖子擦完鼻涕抹眼泪。
何爱国双手摸索着碧荷的手,嘴唇张了张,没再开口。
谢爱华检查完,为儿子掖了掖被角,坐到丈夫身边,伸手抚摸着孩子的头发,轻轻柔柔的。
“没事了,没事了。”
嘴里喃喃,不知说与谁听。
碧荷忍不住眼眶也泛了红,心被揪着,有些闷闷钝痛。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转头注视何必胜。
此时,何必胜正呜哇呜哇哭的不能自己,且边喊妈边扑去抱母亲,挨近了一个趔趄就穿过去,哭的更厉害,飘回来再去抱,伤心欲绝。
碧荷深呼口气,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调息运气,尝试抽离神魂。
一番动作,神魂纹丝不动。碧荷深呼吸,再次尝试,还是不行。
何必胜的哭嚎依旧在耳边继续。一阵无措涌上来,心底的酸涩和愧疚差点将碧荷淹没。她顾不得身体的疲累,尝试在空荡荡的丹田榨取出一点灵力,能为神魂抽离增加一丝可能性。
现实很残酷,一遍遍的尝试,伴随着哭嚎和叹息,碧荷力竭晕了过去。
“老匹夫,究其所欲为?”苍老声音空荡荡响起,室内确是无人能听到其声。
一身白衣,白髯白眉的清秀男人广袖一扬,星星点点落入碧荷和哭到快断气的何必胜身上。
“呵,口口声声不干预天道,变动不定,不过尔尔。”最后一字落下,声音和人影一道消失无踪。
白衣男人驻足片刻也消失不见。
城南派出所。
“何老,您怎么还亲自来了?有什么指示,您打个电话吩咐一声啊,保证给您办的妥妥的。”所长李维安点头哈腰迎着何德隆往所里走。
一矮胖老太太精神矍铄,一溜小跑紧跟在何老身后。没人知道她是谁,但又没人敢问。
何德隆肃着脸进了办事厅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李维安:“李啊,一帮混小子打架这事儿你公事公办!根据纪律走!这么大点玩意儿就敢动刀拼命,反了天了!玉不雕不成器,孩子不管他早晚成社会毒瘤!严惩!必须得好好教育!”
“何老您说的是!祖国的未来全在孩子身上。这教育不好如何能顶起国家的未来。这事儿我们一定严惩!”
矮胖老太太紧盯着李维安的脸,看他谦卑恭敬的模样面皮才松了松。
“嗯!来龙去脉你们调查清楚了吗?”何德隆直视李维安的眼睛,眉心微蹙。
李维安面对两双射灯般的眼神,额顶沁出了汗,忙回答道:“已经调查清楚了。这群也不都是坏孩子。这挑事儿的一波是常年混在社会上的闲散,不好好学习,也没个正经营生,成天打架闹事,骚扰学生收保护费。领头的那个叫于飞,看上高中里一女同学,非让人小姑娘跟他谈朋友。小姑娘被吓够呛,死活不同意,这帮臭小子就成天扎学校门口堵人家。另一拨是小姑娘同学,为了保护这小姑娘才跟对方起的冲突。开始都还只是上拳脚,后来那帮闲散眼看打不过就急眼掏出刀子来下了狠手了。”说着话手指开始下意识搓动。
“随手就能摸出刀子来,看来平日里坏事没少干!哪个摸的刀?”何德隆眉头拧的更紧了。
“就是这个于飞。”李维安手指轻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回道。
“都关哪了?走,我去看看。”何德隆抬脚就往审讯室方向走。
李维安后脖子一激灵,心道,这小子要完。点着头带老爷子往留置室去。矮胖老太太腿脚利索的二话不说紧跟在后。
留置室并排两个小屋,一个关着于飞等人,一个是打架的另一群。李维安给老爷子交代好就带着人往办事大厅回。
一个年轻小警员满眼崇拜:“所长,何司令真霸气!为国家真是鞠躬尽瘁!这么点个案子,就因为牵扯到孩子教育就亲自过来指导,不愧是这个!”就见他抬手使劲竖着大拇指。
李维安翻了个白眼没接话。
留置室不大的房间被铁栅栏从中间一分为二,栅栏后一张幽蓝色长椅靠着墙边成九十度摆放。
何德隆背手站在栅栏边,冷眼看着屋里这七个浑身脏乱,满脸淤青的青年,肃杀气息瞬间释放,张嘴缓缓问道:“于飞是哪个?”
大爷般躺满整张长椅,一条腿还翘在膝盖上直晃悠的男人听到自己名字掀了掀眼皮。要不是身上那身儿花里胡哨的衬衣沾满血迹和脏污,还有头顶悬着钢条加固的小窗,别人会以为他在哪个风景怡人的沙滩上度假。
蹲在长椅边的几人亲眼见着李维安是怎样恭敬着将眼前这位送过来后转身一溜烟走的,一个看守警察都没留。背后汗毛立起老高,怯怯的目光顺着何德隆声音落下,齐齐转向长椅上的青年。
呵,果然是当老大的,不止胆儿大,血也挺厚。到这儿了,还能这么嚣张,不错不错。何德隆正琢磨自己该怎么发挥,才不至于把肉鸡锤成肉酱,就见一团肉球风一般蹿了过去。
跨进铁栏杆,肉球一脚踹向长椅,嘴里冲蹲地上那一排嚷嚷:“麻烦让让,别挡我地方!”一帮小子满眼惊恐往墙角退,苍白着脸瑟瑟发抖。这一看,也都是头一回见血,吓傻了。
被踹起来的于飞正恼火,刚想张嘴开骂,肉球一个起跳,一把薅住他头发,跟着惯性往下扯。
于飞高个清瘦,比面前老太太足足高出一个头还多。
老太太全凭蛮力,硬生生给他拽了一把头发下来。不等他有反应机会,第二把紧跟而上,顺势将他拉的半跪。
“嘶……你他妈干什么!”于飞面目扭曲,双手上探握住老太太手背。
“我干什么?让你涨涨记性!”老太太就势一跳,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向于飞,顺势将他向后拉倒。
“你再动,信不信我把你头皮扯掉。”
“你到底是谁?放手,快放手!”于飞痛的干嚎,咬牙起了狠劲。
何德隆注视着眼前的情景,见势蹙了蹙眉头,抬脚准备进去帮忙。还没等步子踏出,就见老太太已经左右开工,朝着青年脸上一顿肆虐,将女人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一爪子由上至下,四道血痕,惨叫声、惊呼声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