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前,任烟殊依旧过来,给周晚量体温、督促吃药。
一上午被人心叵测四个字霸占的周晚,现在看谁都觉得有问题。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任烟殊,问:“你就不怕我是那个内鬼吗?”
任烟殊白了她一眼,道:“说你勾引了哪个男人,我信!内鬼?算了吧!”
勾引男人?
好吧,她对自己梦里的人设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周晚问了第二个问题:“如果抓不出内鬼的话……你怕吗?”
任烟殊拿着药的手顿了一下,两秒后,她撇了撇嘴,恶狠狠的道:“老娘才不怕呢,反正这事不是老娘干的。”
周晚看着任烟殊思量,你说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呢?
她分不出。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特别容易相信人的人,自从遇见狠主坏水智囊团之后,她已经完全不相信人了。
周晚摇了摇头,下楼吃饭。
午饭的氛围,依旧十分的和谐。
王志鸿十分友善的告诉她,她头上有伤,要多注意休息,多喝水。
金瑞妍将茶壶递给她。
任烟殊给她倒了一杯茶。
一伙人和谐共处、一团和气,而她,就跟团宠一般的被爱护着。
脑海中,秦桧开口:“主子,孙晨与钱苕光之间好像有什么恩怨。”
和绅接着说:“钱苕光跟王志鸿彼此也看不上眼。”
严嵩肯定:“孙晨和杨文远也有心结。”
……
周晚抬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人,王志鸿端着红酒跟沈瑞碰了碰杯,钱苕光与金瑞妍正不知道聊什么,杨文远殷勤的给任烟殊切着牛排。
虽然她也看出了这几个人之间似乎矛盾重重,可并没有如这四大坏水智囊团这么的清楚分明。
周晚:“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秦桧:“孙晨的后脑勺可一直对着钱苕光。”
严嵩:“王志鸿看着钱苕光的笑,笑里藏着刀。”
和绅:“孙晨和王志鸿每次坐的位置都是最远的,一次眼神的交汇都没有,是故意避开的。”
……
周晚认真的看了看,你别说,还真是!
这智囊团终于做了件实事。
赵高叹道:“矛盾这么多,太好挑拨了!”
周晚:“……”
好吧,作为一个一向不太擅长调拨人的人,周晚承认,她很想知道赵高说的太好挑拨是怎样的挑拨。
周晚正想开口问,那边孙晨不阴不阳的开了口:“不知道周秘书今日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
周晚茫然的看了过去,自从听了那一耳的墙根,她心中早就做好了有人找茬的准备,特别是孙晨那个一说话就凉飕飕的人,她不找茬就不是孙晨了,可问题是,你这茬得找得明明白白啊,这突如其来一句话让人怎么回啊。
回不了!
所以,周晚摇了摇头:“没。”
孙晨冷笑:“所以你是打算将那张纸藏起来了?”
周晚微微的眯了眯眼,她是看见她拿纸条了?还是那纸条根本就是她放的?是哪样呢?
周晚不过沉吟了几秒,长桌那头的金瑞妍已开口,她神色茫然、声音温柔,宛如一个好学的乖宝宝:“什么纸条?”
杨文远:“周秘书藏起了纸条?”
钱苕光:“周秘书如果真的有什么纸条的话,还是拿出来给大家看看的好。”
王志鸿也看着她,点头:“不过是一张纸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孙科长不是说那纸条是塞你门缝上的吗?反正这是别人写给你的,不是你自己的。”
“是啊,不管那纸条上写什么,那纸条都是别人塞给你的,与你无关。”任烟殊怒瞪了孙晨一眼,“说不定就是一些有心之人乘着小晚失忆,故意栽赃陷害呢?”
“为什么不栽赃别人,偏偏要栽赃她啊。”孙晨冷笑了一声,道:“如果是栽赃陷害,她大可大大方方的拿出。”
尖锐的视线停留在周晚的身上,孙晨再次问:“你敢拿吗?”
周晚眼看眼前这齐齐看过来的几道视线,呃……她不知道自己该鼓掌说他们的演技高超,还是站起来义愤填膺的怒斥他们的虚伪。
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纸条上不管写什么都与她无关,可真看到纸条了,只怕就算内容与她无关,都会生拉硬扯到与她有关。
这纸条她今日拿与不拿,结局都是一样的。
她若是不拿是心虚,是心中有鬼;拿了,那么就会有人生出无限的污蔑之词。
想让她当冤大头是吗?
做梦去吧!
周晚微笑:“抱歉,我真拿不出纸条。”
孙晨眯起了眼睛,嘴角是明显的讥讽:“你该不会想要否认下午拿到过纸条吧。”
“当然不!”
她不做这种傻事。
被困在这个房间了,她的纸条藏无可藏,哪怕是撕成碎片,只怕这里的这些人都会将它一一给还原回去,除非火烧,可火烧一来没有火柴和打火机,二来哪怕烧成灰烬那也是有痕迹的,这灰烬的痕迹就是她的罪证。
就算她吞进肚子里,毁灭了证据,可明显孙晨要的不是那张纸条定她的罪,而是利用那张纸条增加她的嫌疑,也算是给在座的人一个信号,如何推出冤大头的信号。
所以,周晚没有否认:“我确实拿到过一张纸条,因为看不懂那纸上写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谁给我写的。所以——”
看着孙晨,周晚笑:“我将它上交给了南擎。”
孙晨脸色微变,道:“这不可能!”
周晚若是不失忆,应当知道此刻不管那纸条是谁给她的,她都脱不了嫌疑,为了避免麻烦,必定是不会上交的。
周晚若是失忆,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不知晓这是不是证明她身份的纸条,更不可能上交!
在场所有想到此处的人,也都齐齐的变色,神色复杂的看着周晚,满眼的不信。
除了少数的一两人,复杂的视线下藏着一抹的兴味。
孙晨找到了证据证明周晚说谎:“你今天上午根本就没有走出这幢楼!”
整个上午,她都在自己的窗前,关注着这幢楼的大门,那扇门从来没有打开过,南擎根本没有进来过,周晚也不曾出去,他们从不曾见过面,如何上交?
孙晨肯定:“你说谎!”
周晚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慢条斯理的道:“我确实没有走出楼。”
实话。
“可我下过楼,去过洗手间。”
实话。
“刚好有个士兵在,我顺便就让他带走了。”
谎话。
她是故意去的洗手间,这个楼里,只有洗手间的窗户是在众人的视线盲区,因为一颗大树将窗户给遮得严严实实的,所以,选择在洗手间将纸条送出是故意的。
她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纸条上交,就是想看看,现场的这几个人会有谁跳出来。
孙晨跳了出来,就是不知道这纸条究竟是不是她写的。
至于为什么交出纸条。
她逆向思维一下,忽然之间豁然开朗。
其实纸条上写什么无所谓,是让她小心还是说她是内鬼,全都无所谓。
因为现在的她跟其他人不一样,她失忆了,而现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若上面说她是内鬼,她完全可以说是其他人栽赃陷害,有人想要让她的嫌疑变得更重,以此来逃脱搜查,这理由站得住!毕竟谁都不想死,不想自己死就只能让别人死了,而R国人应该也不想耗费精力查出来的只是个冤大头。
若这纸条上写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她更加不应该藏起来,上交,反而证明了她的坦坦荡荡,清清白白。
而她之前怀疑的自己是内鬼,这纸条是同伙给她的一个暗号,或是警告。
若真有个同伙,那人能藏在这些人中一直不露破绽,可见是个心思谨慎之人,如今她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她已经失忆了,不管是真是假,但凡心思稍密点的必定不会轻易冒着暴露自己、也暴露他人的风险出手试探,毕竟一个对于过往全然无知的人在这样一个高压、惶惶不安的状况下上缴一张来历不明的纸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得多傻,才会这样急匆匆的跟一个可能失去记忆的同伙打暗号?
所以,这该是一次试探或者说是一次陷害,而绝不是一个警告或者暗号。
一想通这个,该如何做,就不用人教了。
在座的各位都看着周晚,眼中的神色更加的复杂。
谁都知道她说在洗手间里顺便让士兵带走这话有多假。
所以,她是真的假失忆?
她如果是真的假失忆,那么为什么要下这一步明显对自己不利的棋呢?
王志鸿哈哈笑道:“上交了就好,上交了就好,现在误会解开了,大家还是互敬友爱的好同仁。”
王志鸿笑得都眼睛小了,只是不知那精亮的眼眸中究竟是遗憾还是戒备。
其他的几人也跟着打了个哈哈,看不出他们复杂的神色下,究竟是遗憾还是戒备。
沈瑞表情淡淡,看不出是遗憾还是戒备。
金瑞妍看了一眼她,温和的笑笑。
任烟殊则是蹙着眉头,看着她满是担忧,也不知道那担忧是真是假。
周晚站起了身,走到孙晨的面前:“孙处长,我知晓你不喜欢我,甚至想让我当冤大头,可是——”
她凑近孙晨,笑:“你以为我失忆了,就能任意妄为的话,只怕,想错了。”
老天,这是她的梦,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扭转梦境里不符合她心意的一切,包括孙晨的生死。
“记住一件事,我周晚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这话是对孙晨说的,也是对在座的每一个人说的。
现实生活中有很多的无奈,该怂就怂,在她的梦境里还不能怼天怼地吗?
笑话!
孙晨回视着她,眼里也满是冷笑,她凑近了周晚的耳边,轻声说:“你以为过了这一关就是万事大吉吗?你太小看这里的人了,他们一个个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我就慢慢的看着你,怎么被人吃到连骨头渣都不剩。”
若这不是梦,孙晨的这几句话能让周晚噩梦好几天,可惜,这是一场梦,她在这里有着生杀予夺、扭转乾坤的能力。
周晚冷笑,给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孙晨点了一支蜡。
怼完孙晨的周晚回了房间。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必须尽快反击,否则,一旦栽赃联盟坚固起来,她就只能当那个替死鬼了。
虽然她极其可能就是那个内鬼,就算当了替死鬼也不怨,可她只喜欢自己栽赃别人,可不喜欢别人栽赃自己。
虽然四大坏水说有办法,她对那办法也很感兴趣。
可是,出于长期以来对自己的磨练,她习惯性的先再挤动脑子。
她觉得自己应该能想出来赵高说的挑拨离间之计,毕竟赵高的那语气,太轻松了,感觉她如果想不出来就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她想了半个小时,才又一次彻底的认识到了一件早就已经认识到的事情,那就是——没有人是万能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弱势,要拿自己的弱势去跟人家的优势拼是一件愚蠢到了极点的事;作为一个团队的领导,不应该想的是什么都自己做,更应该的是抓住所有人的优势,让他们发挥出来。
周晚正准备进入十八层地狱,有人敲门。
周晚打开门一看,是杨文远。
他来干什么?
杨文远进了门,进门前还刻意望了望四周,然后快速的闪入,将门关上。
金丝眼镜下的眼抬起,看着周晚,轻声开口:“我得到消息,他们正准备把内鬼的罪名按到你的头上。”
杨文远是来告密的?
他是内鬼?还是她的同伙?
周晚的脑子里各种思绪飘过,正琢磨间,手上忽地一暖,一只爪子极其暧昧的放在她的手背上。
耳侧是杨文远的声音:“只要你一句话,杨某定为你作证,还你清白。”
周晚盯了自己的手背上的爪子一眼,抬眸,眼神冷静的看向杨文远:“杨处长为我作证,难道就不怕找不出内鬼,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吗?”
杨文远的主子在周晚的手背上恶心的揉搓了一下,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要周秘书……”
言未尽,意已明。
周晚眯起了眼。
NN的,这是拿她是傻子来着!
她可不是一个从来没经过职场骚扰的小白花!
以往碰到这种事情,她都是——
周晚冲着杨文远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笑容起的瞬间,膝盖曲起,朝着杨禽兽的裆部狠狠的踢去。
“啊!”
凄厉的声音一下子刺破了宁静的楼房。
杨禽兽被钱苕光搀扶着一瘸一拐的离开。
任烟殊站在周晚的身边。
孙晨依旧冷笑着靠在墙边看着所有的一切。
王志鸿依旧在中间打着圆场。
金瑞妍怯生生的看着她,好似想上来安慰。
沈瑞则吩咐钱苕光将杨禽兽送回房门之后,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许的复杂。
周晚有一种强烈的第六感,眼前的这几个人对于杨文远到她的房间做什么的兴趣远没有她为什么没有被杨文远做掉、反而还闹大的兴趣大。
果然,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人的兴趣总是那样的低俗且恶劣。
周晚决定立刻、马上反扑!
关上门,周晚就入了十八层地狱叫出了四大狠主智囊团。
周晚:“现在你们知道谁是内鬼了吗?”
四大狠主:“……”
和绅的声音放轻:“时间有点短……”
赵高:“要不主子再给一天的时间?”
秦桧连忙接上:“虽然我们尚不知谁是内鬼,可我们能确定谁不是内鬼。”
她也知道。
周晚开口:“杨文远!”
四大狠主:“主子也猜出来了?”
这一点都不难猜。
虽然周晚不知道平行事件里的华国究竟是什么年代,可看着周围人的装扮和这小楼的布置,跟她熟知的民国历史极为相近。
包括科技,也是如此。
她十分确定,自己的房间里没有监控器。
如果杨文远是同志,进她房间必定是想要试探她的失忆或者想要传递什么消息,而不管是试探还是传递消息,哪怕他是想要通过调戏这件事来做掩盖,都没真的必要下手,只要关上门之后,制造点暧昧的声音即可。
而杨文远的动作十分的明显,纯粹就是调戏。
所以,他一定不是她的同谋,同样的,一个明明想要陷害她却还想要来骚扰她的人,她也相信,这种人绝对不会是那三观正确的内鬼。
既然找不到内鬼朋友,那么先将一个绝不无辜的替死鬼踢出来,保全大家的性命再说,走出小楼后,她有的时间慢慢的试探。
周晚:“冤枉死他有问题吗?”
四大坏主齐齐道:“主子,没问题。”
四大坏主很快就策划了冤死计划的第一步。
他们将自己的计划说了说,周晚蹙眉。
你们这样将这些人精当小孩耍,真的合适吗?
不过,在听了这四大坏主的理由之后,她笑了。
这四人啊,可真的是将人性给摸了个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