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废了两杆枪,虎口裂了。
箭风划破兜帽,午时明亮的阳光落在脸上,我手心全是汗和血,再来一箭,恐怕要滑得握不紧枪。
长枪只剩最后一柄。
摄政王远远盯着我,似有顷刻迟疑,我眼上蒙着层薄纱,幸好未脱落。
他仿佛起了疑。
我心中一凛,脸上却更加狂妄,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狠狠朝下,成了个倒拇指。
至少人设更稳了。
追风已跑出射程,希望他别太生气。
毕竟他心情一坏就爱来烦我。
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急着跑路,推着颠得七荤八素的犯人进屋,“你先待着,迟些会有人来接应你。”
“侠士……辛苦你此番冒险搭救,但此案牵扯至深,我必须回去,不然……”
我一扯眼布,“别纠结了李九郎,家里把你推出来顶罪,你就真死心眼地去断头?”
他愣住了,苍白着脸,嘴唇发颤,一个字也说不出。
“回神了!”我笑着握住他的肩,“你当年救我一命,我还给你,其他事你放心,顾绛麟没心思追究。”
他仍那么看着我,眼里渐渐有泪。
“余下的事以后再说,你早些出京,我随后就到。”见他可怜,我拥了拥他,“九郎不难过,我带你走。”
京城是个吃人的地方,他从前是个小少年时,估计料不到日后会有这么多悲苦。
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却已是他殚精竭虑能达成的最好结果。
·
我熟门熟路摸进王府,万幸顾绛麟此时还没回来。
若要一个人面目全非,乃至尸骨不全,最好的办法就是火灾。
尸体是昨夜的刺客,正好顶上用。
离开前的最后一刹,房门突然大开,浓烟与火焰突地外涌,顾绛麟放下遮眼的小臂,眼眶被熏得通红。
我尴尬地卡在窗沿上。
保险起见,进王府前我恢复了女装打扮,不然一个照面,我肯定没命。
此刻,自由距我一步之遥,但顾绛麟已经冲入火场。
……
我坐在他床上,烛火下他蹭灰的脸也是好看的,与平时的阴沉凛冽或平静懒倦不同,他目光定定锁住我的脸,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太愉快的回忆。
我下意识揉了揉脸。
他似如梦初醒,拧了温热的帕子为我擦脸,动作近乎是温柔的。
他垂着眼,眼睫长,眼睑薄,浅浅一道双眼皮痕迹延伸至眼尾,垂眸便有种美人入画的标致。
我不太想抬眼去接那一线眸光。
“囡囡,”他用那种唤小姑娘的语气叫我,“不怕了,是我没看顾好你。”
我心里苦,他要是严加看护,我猴年马月能见到李九郎。
旋即又放下心。
他闲不下来。
我装作听不懂他说话,只疑惑地望向他。
毕竟在他面前我是雪族遗孤,是天天要被开蒙老师撵着教汉字的哑女人设。
他又拧了帕子,擦拭我的手。
我缩了缩手指。
他盯着我裂伤的虎口,过了几息,轻声问,“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