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三千,人间是非,一声叹息,空无归。
繁华的街道,店肆琳琅,人声鼎沸,莺时的一片桃花飘落,给繁盛的凤鸾城增添了几分绯红与诗意。
站在街外就能听见不远处三千楼里古琴涔涔,钟声汩汩。
二楼雅间内坐着一位身穿黑墨色蓝襟鹤纹戏服的男子,与其说男子穿着是戏服,但又非戏服的袍子,血红色指甲的手中捏着润玉珍珠手串,活灵生动的紫卿仙鹤外袍披风,似是要展翅飞翔,这一身的装扮显得格格不入人群,看似文雅实则却带着一点点风骚之气,简直风雅极了。
墨色的长发披散着,发尾只用一条黑色丝带系着,一张翩若惊鸿的脸上,隐隐的笑着。
沈凤怜,其名乃怜天上月之意,知晓三千世事,学贯古今,识斗转星移,万物乾坤之术,但无人知晓他从何而来。
沈凤怜微仰着头,双眸轻闭,神色静宁而又柔情,嘴角微微上扬弯成一抹浅浅的弧度,一只手搭在支起的腿上,动作自然而潇洒,静静的倾听着古琴美妙的旋律,脚底下,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楼下时而不断传来的闲言碎语嘈杂声,使他眉目缓缓一动,原本合着的双眼斜眯着。
此时,一男子悄无声息的从窗边飞进,凌波流水般坐在沈凤怜的另一侧。
只见,男子身长八尺二寸,如皎月般的长发垂落,发间插着银白色清月锁灵簪,发簪上的步摇流苏垂而在身后,额间封印着如烈火般的狐纹,身着一袭红莲业火红衫,衣摆处用银线绣着云络,衣领处则绣着狐纹,媚眼三分似春季桃花般灿烂夺目,其拥有一张兼具着绝美和阴狠这两种不同特质的脸,手中执玉柄折扇,腰际坠一月牙玉佩,神态温雅,一双清澈温和的眼睛,正妖里妖气的望着他。
沈凤怜悠哉的睁开眼睛,似是早就知道般看向来人,坐直了身子,为男子添了一盏清茶。
“今天这风啊!吹得是哪门子厉害,竟把你九昭祸世给吹来了。”
九昭祸世,无间地狱之主,拥有万古永生不灭之躯,驾驭万鬼,手握生杀大权,摄人心性,阴中超脱,往生轮回,让世人闻风丧胆的地狱之主。
沈凤怜嘴上说着,心中却是暗暗盘算,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明明就是来找事的。
九昭祸世眉目一挑,淡淡一笑道:“老妖怪你可说笑了,如若不欢迎,我走便是了。”
沈凤怜打趣道:“慢走不送!”
九昭祸世并不理会,美眸一转说道:“听说天下各大玄门邀了你,来主持今年的群首大会,”
说完,抿了抿一口清茶,继续道:“你一个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妖怪,竟然还接了这档子的事。”
沈凤怜故意拉长声音,脸上展露出愁苦的样子说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天下玄门请我当评委嘛!评个啥门派之首,这山高路远的没劲透了。”
“说是无趣,但这烫手的山芋,总要有人接啊!”九昭祸世垂下眼帘,手中捏着茶盏,轻轻的吹着杯中的茶气。
“这世间的事啊!冥冥中自有定数,我不过是命好,活了这上下三千年,不巧来到这个时代。”
“哦!只是碰巧吗?”九昭祸世美眸中闪过一丝觉察。
“堂堂地狱之主鬼王,不天天躺在你那棺材里面,跑到世间瞎转悠作甚?难道是诈尸了?”沈凤怜云雾清波般淡然笑着。
九昭祸世沉闷着半张脸说道:“你呀!就是我命中的煞星。”
沈凤怜惊鸿一笑说道:“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日后啊!就别相见了。”
“沈凤怜,等你死了,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求本王。”
“爷还不去呢!”沈凤怜狡猾一笑,品着茶盏中的茶,继续说道:“此茶名为苍雪,苍为秋,雪为冬,两叶,一叶知秋悬入茶底,一叶雾雪浮于茶色。”
“酒过半巡称知己,茶过半盏论风生。”
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二人谈笑风生,对饮到薄暮冥冥。
温和的月光照耀在凤鸾城上,倒映出和煦的白色光芒,满城挂满了霓虹,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欢乐的节日气氛,百姓们欢声笑语,孩童们天真烂漫。
热闹的街道上,人群潮闹,纷纷戴着格式的面具,一小巷里弱弱的传来乞讨的声音。
“各位大爷,赏点吃的吧!”
只见小巷内一面黄肌瘦,十一二岁的少年虚弱的瘫倒在地上,充血而且混浊的眼眸中,眼睑下带些泪痕,目光像死人一般呆滞不动。
挣扎的想要起身,却没有半丝力气,想是饿昏了头,神志不清的念叨着。
“赏点吃的吧!”
墨色的双眸神情无助而又涣散,路过的人群纷纷驻足,投来可怜的目光。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也不妨有看热闹的人群,吵闹的随波逐流,消散在热闹的节日气氛中。
三千楼里,沈凤怜与九昭祸世二人,早已观察到了这一幕,但并不为之所动,世间冷暖,在他们眼中似乎不存在般。
一位是上下三千年的神秘穿梭者,一个是地狱之主掌握生杀大权的鬼王,要想让他们觉得少年可怜,那简直就是可笑。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在他们眼中人各有命数,又怎回去理睬一个快要饿死的少年?
突然间,沈凤怜似笑非笑的把玩着手中润玉珍珠手串说道:“敢不敢打一赌约,如若输了,日后相见称其为爹。”
九昭祸世饱有深意的看向沈凤怜,“你最好别打什么鬼主意?”
“你一只鬼怕什么?平日里闲得慌,正巧你今也在,不如咱俩赌一把,你又损失不了什么,大不了输了叫我一声爹呗。”沈凤怜一双眼睛刹时睁的圆滚滚看向九昭祸世。
不由的又啧了啧舌说道:“你总不会是不敢吧!难道你怕输?”
九昭祸世半眯着眼,嘴角划过一丝藐视,突然间猛的睁开说道:“说吧!赌什么?”
沈凤怜不怀好意一笑:“很简单,就是要你把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捡回去,并且好生照顾。”
“啪”的一声,九昭祸世利落的收起手中的折扇反问说道:“就这么简单?”
沈凤怜长舒一口气,皎洁一笑道:“嗯!就这么简单,记住你可千万别弄死了。”
“一言为定。”九昭祸世邪邪一笑道。
沈凤怜的心中是有些担心的,从他长舒一口气的模样就能看出,那个小乞丐定是不简单。
似乎九昭祸世也看出了这一点,便答应了下来,其实他就是想不明白,沈凤怜为何要帮助一个小乞丐,要不然他才不会和沈凤怜打什么狗屁赌约。
“本人不才,能知天命神相,此少年是你的命中天劫,九昭祸世,我可是为你好呀!把他捡回去悉心照顾,说不定啊!你这天劫就能平安渡过去。”沈凤怜慈眉善目的说着。
九昭祸世心中一惊,“好你个沈凤怜,竟敢耍我。”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我可不想你九昭祸害英年早逝啊!那样就没人陪我了。”
九昭祸世一脸阴霾说道:“你叫我什么?我何时改了名字,我竟不知?”
“叫你祸害是给你的美誉,美名其曰:九昭祸害。”沈凤怜得意的咂咂舌。
“你再说一遍。”九昭祸世一把掐住了沈凤怜的脸。
“哎呦!你放开我的脸,敢掐爷的脸,九昭祸害你活腻了?”
“我一个鬼王连地府都是我家的,你还敢跟我叫嚣,是你活腻了吧!”
沈凤怜抑扬顿挫的一字一句的说道:“凡事好说,谁让爷打不过你呢!世道艰辛啊!”二人相互撕扯着,举止却和孩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