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轻点啊……”
我死死盯着手机听筒，听着里面传来的熟悉娇喘，脑子几乎要炸裂开来。
晚上的街道空荡荡的，大概是因为疫情还在继续。
我掏出烟盒，想点一支烟，手却抖得连烟都拿不住。我气愤地连踩几脚，踩得脚跟发麻也没停。
今天是走投无路了，才接了一单流氓代码。网上那人的要求是，能越过手机权限限制，直接打开对方话筒，监听对方。我花了一整天搞出来，然后心思一动，想监听一下我媳妇。
毕竟她老说女儿难带，闹得心烦，身体也跟着不舒服起来，总是拒绝我的求欢。
我信以为真，拼命赚钱，连自己的底线都不要了，结果她所谓的忙碌，就是在另一个男人身下辛苦？
操！
我重新掏了一根烟，终于点上。
心跳声大得像是能撞破胸膛，我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烟圈。
一年前，我抽烟从来不用自己点，给司机的随手礼都是一盒高希霸长矛。现在？一包硬红河要省着抽，从点着一直抽到剩下个烟屁股。
我妈老劝我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我明白，可这操蛋日子如果连烟都没了，我还怎吗坚持？可我从不在她跟前抽，她已经因为我吃了半辈子的苦了，我不想她难受。她生我那年我父亲出车祸死了，赔偿金连她的肺病都没养好，更别说养我。
但她咬牙打各种零工，愣是将我送进了大学。
为了减负，我大学四年没吃过一顿好饭。为了买一块硬盘，我一边挨饿，一边敲代码，每天只睡两个小时，整整熬了七天。拼出来人生第一台电脑后，日子才渐渐好过。从最开始网络小单，到认识大客户，自己开发软件，最后成立自己的公司，我一共用了五年。
毕业第三年，我的公司已经办的风生水起，各种大项目接的手软，我的身价直飚三千万，成了本市最有名的青年企业家。
也是在这时，我遇见了我媳妇。
她个子很高，在一众女孩里鹤立鸡群，脖颈修长，四肢纤细，一身黑色的晚礼服，更衬得她宛如天鹅般高贵。我最喜欢的是她的那双眼睛，晶亮有神，看着你的时候格外专注。
和她冷艳外表不符的是，我跟她交谈几句，她白皙的面容上便会浮现红晕。
格外动人。
那次晚宴之后，我连送三个月的999玫瑰，时不时送点高档首饰衣服，还给她买了独栋的小别墅，总算在半年后步入婚姻殿堂。
结婚那天，我拉着我妈的手，给她塞了张卡，里面有五百万，让她随便花，买房买地什么都行。可她没怎吗动，每天还是一早出去摆摊，赶天黑夜凉前回去。我媳妇那边我也没抠搜，彩礼一百万，配一辆两百万的车，和一栋如今涨价到八百万的房产。
一年后，我女儿出生，我给他们家的亲戚都包了红包，十几个大包，里面最少的塞了一万。
当时意气风发，以为人生巅峰也不过如此，但好景不长。
当时我的公司已经运营了快七年，周围人都说七年是一个坎，我还不信。隔天，一个保密级别较高的项目试运营时无错，但在甲方服务器运行时触发了恶意代码，导致客户信息流出，甲方服务器瘫痪。
我被带上了法庭，补偿及设备损失费高达三千万。
我变卖了所有固定资产，各种理财项目，又不得已拿回了我妈那五百万，才补上这个窟窿。
但一夜之间，我一无所有。
本来我还想着我有技术，能像以前一样接单揽生意，结果我个人档案上被记了污点，没有公司敢聘用泄漏客户资料的人。我只能找不需要记名的黑单，可往往因为双向保密，我被坑很多次，赚得还没损失的多。
家里开销除了房租每月两千，还有女儿的幼儿园费每月两千，生活费最低五千，根本没闲钱置办电脑，我每天需要去网吧敲代码到很晚，回去时媳妇都睡了。
就算她醒着，我想跟她说说话，她都表示带孩子太累，想睡。
路灯像是接触不良，闪烁了几下，我手一抖，又点开了那个用于窃听的流氓软件。
“唔……好酸，你帮我揉揉嘛……”
这撒娇的语气，和一年前多像啊，但自从我破产她就没再说过这种话了，就算是最亲密的时候，她也显得极为不耐烦。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但很快被怒火浇灭。
我从没有亏待她半分，为了不让她委屈，我即便累得眼睛看不清，也没有抱怨一句，她想要什么我都给了她，更别说她那个扶不上墙的弟弟，有多少次是我花钱找人将他捞出来的！
结果我换回来了什么？
她怎吗能！
手心传来刺痛，我抬起手掌，模模糊糊地看见一道道弯月的伤口。
“啪嗒！”
眼睛不争气的流了汗，一直没停。液体溜到弯月伤口处，带来微微的疼。可和我心脏上的痛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我从没想过刀子是从心里捅出来的！就算被人暗算，公司破产，被人嘲笑，我都没真正绝望过，因为我知道我媳妇站在我身边，她会支持我！
可现实却狠狠扇了我几个耳光。
我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小区。
那小区很破旧，外墙都东一块西一块的，路灯都没几盏亮着，我所在的这个巷子口还有一股浓重的尿臊味。
我正想举步，一只狗蹭到了我脚边，把我当电线杆，正要尿我一脚。我抬腿踢开它，几步跨到了楼梯口。
操！连只狗都欺负我！
我今天一定要将奸夫和那个贱人砍了！大不了完事后自杀，带着我宝贝女儿一起，一了百了！
可猛然间，我想起母亲那张满含期盼的脸。
她有肺病，一受凉一受累，便会咳嗽不止，有时候能折腾一夜。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每天起来摆摊，以前被城管撵着，回来还跟我开玩笑，说她硬朗得很，城管都跑不过她。
我本要开门的手顿时停住了。
杀了这两人，我妈怎吗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