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说:「你深呼吸。」
我深呼吸几次,还真管用,臀部肌肉逐渐放松下来了。
没有打麻药,老大夫手起针落,我闷哼一声,夹住了他的针。
老大夫忙喊:「别夹着,针会断!」
一说,我更紧张了。
老大夫把注射器拔出来说:「针头都弯了,这么紧张没办法搞的。」
我就这样晾着屁股,面壁思过了好一会儿。
开始了第二针。
那种等待「死亡」的感觉,比「死亡」本身更可怕,我双腿变成了拨浪鼓来回互敲着,问:「好了吗?」
老大夫说:「最后一针了。」
最后一针,那都是骗人的把戏,后面再打两针才完成,现在我给病人麻醉的时候也是在倒数第二针的时候说最后一针,随后会找理由,补上最后一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跟的几个老师都喜欢这么说,病人好像也比较容易接受后面再补的这一针。
针打完了,感觉像是经过了一场末日浩劫,此时我的肛门隐隐作痛,还有点要失控「呕吐」的感觉,不过我把持住了,不至于出现失禁的尴尬「菊」面。
坐摩托车等到快到家的时候我才觉得里面有东西逐渐膨胀的感觉,像是有人往那两个玩意儿里面打气,膨胀的速度贼快,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胀得合不拢腿了,那两个玩意儿变得好大,得有带壳的花生大小。
那两个花生好像表皮开始慢慢地变干了,碰到屁股的时候十分滑溜,跟鹅卵石似的。
中午的时候,我肚子微痛,「菊部」呼之欲出又隐隐作痛,难道第一次要来了?
赶紧去厕所蹲下,刚一蹲下,那些粑粑就像一辆高速行驶的高铁,以时速40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撞向尚未竣工的隧道。
等好不容易隧道刚刚修补完,下一趟「粪车」又发车了,简直是要我的狗命。
每一次排便都是一次渡劫,结束时我都不忍看那遍地血色的马桶,这《琵琶行》里的「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简直就是为它量身定制的。
经历一周渡劫之后,便血症状逐渐缓解,也终于体会到了「纵享丝滑」的排便体验。
不过好景不长,大学的时候,又开始逐渐出现便血跟便后痔核脱出,我当初真是信了那老大夫的鬼话说他可以做到一次性根治。
每次上完厕所之后都需要在寝室里的椅子上静坐,半个小时之后痔核才会自动回纳,偶尔内裤还能看到一些分泌物,形成了湿疹,那个湿疹大概持续了半年,最后觉得实在难受,去校医那边拿了酮康唑软膏,抹了小半个月才彻底好了。
后来在书上看到用水冲洗之后,再手托回纳。之后,分泌物也少了,基本没有不适。
这个属于内痔,内痔分为四期。第一期内痔,便时带血、滴血或者喷射状出血,无内痔痔核脱出,便后出血可以自行停止。
第二期内痔,便血呈滴血或者喷射状出血,伴有内痔脱出,便后可自行回纳。
第三期内痔,便时带血或者滴血,伴有内痔脱出或者久站、咳嗽、劳累、负重的时候内痔脱出,需要用手回纳。
第四期内痔,内痔脱出不能回纳,内痔脱出可伴有内痔嵌顿,特别痛苦,表现为肛门周围的水肿。
我这个属于第三期,痔核自己回纳不了,需要用手回纳,不过在临床上因为内痔一期过来就诊的患者是最多的,一期的患者看到自己便后马桶内都是血,本能就会产生恐惧。
而那种第三期往后,有十年以上痔疮老资历的患者,总有各种各样的妙招对付痔疮,有时听到他们说出那些奇奇怪怪的方法时,我都快惊掉下巴了,比如,往肛门里塞韭菜、木炭这些都还可以理解,毕竟之前还遇到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人用瓶子止血。
大学时,我已经学完解剖学了,在观察自己的身体时发现,我竟然也有哨兵痔,这东西是「刚烈」小伙专有特征。没想到我也肛裂过,而且自己还没发现,真是条硬汉。
哨兵痔是由于肛裂不愈合,裂口下端皮肤因炎症刺激,浅部静脉和淋巴回流障碍,引起组织水肿和纤维变性而形成的结缔组织外痔。
当时我认为这痔疮就是偶尔造成便血而已,反正不处理也死不了人,处理了还会反复,干脆就这样晾着。我以为「菊部问题」应该是跟我八竿子打不着了,没想到我太天真了。后来发生的种种,都殊途同归的走向了,我要成为一名肛肠科医生。
就像我的朋友王超超,仿佛因为我这冥冥之中的天注定职业,他也不可避免的肛肠这个位置发生了些什么疾病,如果说女性朋友的关系越来越好靠的是两个人月经来的日子越来越相近,而男性朋友关系越来越好多半是两个男人一起都有了肛肠科上的疾病。
王超超打电话跟我说他的肛裂好了,因为那天他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做三级评审的材料,这些材料比办患者的死亡证明还烦琐。
王超超是我的大学同学,以前是上下铺室友,前几天太忙了,我心里觉得愧疚。今天王超超打电话跟我唠嗑唠了很久,他执业医师证没考过,我一点没有感到惊讶,这货和我大学五年期间基本没怎么认真读过书,每次都是期末考试前才临时抱佛脚读两天,其他时间基本都在看动漫、看小说、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