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墙上的老款圆型闹钟发出有节奏的秒针跳动声,我坐在一个浅绿绒沙发上,很难受,粘乎乎的汗液几乎把背上的裙子布料全溢透,可我放在膝盖上的指尖却一阵阵发凉。
半个小时前,我在小镇上转悠时遇到了儿时的玩伴陆安珂,安珂从小和我一起在这个叫做观轿的小镇上长大,一直到大学,我们才分开在不同的城市。
没想到我们会同时回到家乡,闺密相遇当然高兴,我开开心心给咱两来了张合影自拍照,转手便发到了微信圈里。
谁想等我跟着安珂回到她家刚坐下没一会儿,我就收到了一条神秘信息。
信息内容很简单直接:快离开陆安珂家,她是间歇性精神病患者。
我看到这条警告信息时只当是对方搞的恶作剧,可是很快,电话里又收到了几条信息,那些信息全是陆安珂入院时候的病历和记录照片截图。
看完这些信息后我顿时懵了,如果这只是一个恶作剧的话,对方没必要准备得这么充分。
同时一个很微小的细节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我和陆安珂进家门的时候,她反手将门上了锁不算还拉了门栓,当时我还开玩笑,搞什么,大白天的门锁得这么严实。
安珂也只是笑笑:“怕喝醉酒的爸爸回来打扰我们聊天。”
现在看来,我要用最快的速度打开门栓和那把锁跑出去几乎是不可能了,也许这会诱发安珂的病症。
所以我只能干坐着,害怕着,大脑一片空白的胡乱想像着她发病会是什么样子。
我叫姜玉,和陆安珂从小玩到大,可是上了大学之后为什么没有再联系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小玉,喝吧,这是小时候你就最喜欢喝的花茶。”
一会儿后,从厨房里出来的陆安珂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液体走向我,那是一个小巧的玻璃杯,杯面上飘浮着几朵干花。
这要是在平时我一定端起来就大大咧咧喝了,可现在不同,因为我知道了陆安珂的秘密。
“安珂,这次回到观轿要呆多少天?”我接过杯子,但是转手放到了茶桌上,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可能很久吧!”
陆安珂看着我笑了笑。
她是那种长得很清秀的女孩,长眉毛,使得小脸更有种尖瘦的感觉,可瘦得恰到好处,有种媚行无声的古典美感。
我看着她,心里还在挣扎要不要相信刚才收到的信息。
“喝呀,这么热的天,快喝点。”陆安珂却把我放下的杯子端了起来,硬塞到我手里。
她的指尖很凉。
我只好硬着头皮端着那杯花茶。
“喝呀!”她说。
“好,可是还有些烫,我一会儿再喝。”
“花茶就是要有一点点温度才好喝,喝吧!”
她很期待地看着我,在这一瞬间我有种受不了这种目光的崩溃感。
“好。”
我只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确实花茶还是那个味道,以前我和陆安珂一时准备高考的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复习功课,那时候,她就会每天给我泡一杯这样的茶。
只是当我嘴里微烫的茶水顺着喉头间流下去的时候,就坐在我身边的陆安珂突然笑了一声。
“嘻嘻!”
笑声很瘆人,我头皮一麻。
连忙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安珂,你……你笑什么?”
陆安珂歪着头说:“我没笑啊?”
可是在她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在笑。
“安珂,我想我应该回去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心怵地站了起来,下意识里很害怕她,她已经不是那个我曾经认识的陆安珂了,她真的疯了。
“不要走嘛,我给你看样东西。”
陆安珂拉住我的手腕,她的手真的太凉了,和这大热的天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个时候我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心里唯一的念头是,她接下来会怎么对我?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我太紧张了,我觉得大脑有些晕眩的感觉,会不会是刚才那杯茶的原因?
陆安珂放开我的手,她走到窗子边一个用白布盖起来的长方形支架面前,微笑着将手中的白布重重一掀:“小玉,你看我画得怎么样?”
那是一个画架,画架上夹着一张很夸张的画。
画面上有一个很怪异的女人,女人长着一个身子,两个头颅,面孔却很眼熟,我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女人的两个头颅,一个是我,一个陆安珂。
我们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怪异,共用一个身体,身体扭曲出夸张的弧度,互相之间嘴角上的笑意很诡异。
整副画面用的是暖色调,那具身体上夸张的粉,和两人脸颊上醉人的陀红,这一切同时出现在一个画面上,视觉冲击力却让我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安珂,我真的要回家去了,可能因为这两天一直赶路的原因,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
再看一会儿那画,我真的要吐了。
话完我便朝着门口走去。
身后却响起陆安珂冷冷的声音:“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副画美吗?啊,美吗?”
我害怕她从背后袭击我,只好转过身努力递给她一抹笑意:“美,很美。”
“你说真话了吗?姜玉?”陆安珂的眼神凌利地看着我。
“我当然说真话了。”我扶在门把上的手心里全是冷汗,更可怕的是,我的心脏跳动急速,手和脚有种近几于瘫软的感觉,一定是那杯茶里有什么,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既然是两个人喝茶,那为什么安珂自己却没有倒一杯?
可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没用了,我全身发软地靠在门上,尽量不让她看出我的异常来。
站在画前的陆安珂这时候才绽开一摸笑容,她走到我面前来:“我相信你了,正如我们那些年相处的时光,我一直是相信你的,那么小玉,你也相信我吗?”
我点点头,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条罢在案板上的鱼,干涸得快要死去,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字:“信。”
“很好。”陆安珂这才笑了笑,她拉过我的手:“记住了,我们是这个世上最要好的姐妹,这辈子,谁也不能怀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