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现,祁志明仰躺在草地上,慢慢睁开朦胧的睡眼,看看上方蔚蓝的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彩。再转头看看身边,晨光映射在草木叶面的露珠上,反射着晶光,带着些许的红黄颜色,晃动着五彩斑斓。
经过一夜露水的滋润,森林里的草木愈发青翠欲滴了。
四周的虫鸣在一唱一和,此起彼和,像是在歌咏比赛,争先恐后。
又是一个新的黎明,一切依旧,还是往日的营房,还是战士们往常熟悉的操练声。可是,今天却有些不同了,自己离开营房的日子就在今天。
祁志明晃了晃脑袋,昨晚的梦境,从八岁开始,一直伴随了十几年了。每天晚上都会在梦中见到一个光屁股的小娃娃,白白胖胖的,在自己的身体上蹦蹦跳跳,想起身却起不来。
偶尔做个梦也就罢了。相同的梦做了十几年就不寻常了。也曾经在网络上寻求答案,解梦为“梦见小人,生活中需防被小人使坏。”
“净在胡扯蛋!”
一个军人,无神论者,哪能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存在?当时也就一笑而过,不再理会。毕竟没有对自己造成困扰,随便吧。
可最近梦中那光屁股的小娃娃,忽然变本加厉了。竟然跑到自己脑袋上揪头发,拽耳朵。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一样,小脸憋得通红,急得手舞足蹈,像是很焦急的样子。
虽然每晚都在做着同样的梦,也没有影响到睡眠,第二天醒来时,依然精神抖擞。
但工作却有些不尽人意了。
今天是退伍复员的日子,自己却醉酒睡在了草地上,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亲吻这片土地了。感觉脸上皱皱巴巴地,虽能强撑起笑脸,但也掩饰不了内心的失落。
八年的军旅生涯,早就把军营当作了家,可今天必须离开了。
茫然对于以后未知的新环境,失措于未来的生活工作,自己心中没有一点底气,因为没有现成的工作。
事情太过突然,一切都还来不及安排,就被退伍了。
几年的特种军队生活磨炼了一个男人的坚毅和自信,对于父母妻儿的期盼冲兑了一些失落。
祁志明强打精神整顿简单的行李,早早步出了营房。
欢送会在昨晚闹到很晚,几个合得来的战友都还醉得没醒。这样也好,免去了离别的伤感。
和战士们一一回敬着军礼,一脸坦然,迎着晨辉,自己踏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
离家四百多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必须在离家一百公里的小县城待上一晚,第二天一早才能坐车到家。又得用上大半天时间,这对于归心似箭的人来说,是一种不小的折磨。
随便找了个离汽车站近的旅店,匆匆睡下。
昨晚喝的真不少,现在还很难受得有些恶心想吐。
这个县城自己很熟悉,初中,高中六年时间都是在这里渡过的。
同学也有不少,但几年的军旅生涯,早已失去了联系。除了有数的几个要好同学和几个战友外,这片世界上再没有几个人会知道自己的存在了。更何况自己是灰溜溜地背着处分,狼狈复原回家的。
虽然自己以前是特种大队的中队长,正连级军官,那时一呼百应。但现在自己什么也不是,连饭碗都没有,自然也没心情去呼朋唤友了。
身体因酒醉而难受,心情也是灰灰地,没有食欲,洗洗早早睡下了。
一切都如以往的梦境,光屁股的小娃娃好像比以前长高了一些。谁家大人也不知道给孩子穿点衣服,就让孩子这么光着屁股,露着可爱地小茶壶,真是失职。
祁志明现在感觉到是回家了,身心无比放松,甚至想逗逗这个小娃娃和他可爱的小茶壶,却总是抬不起手脚。
反而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和思想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可以看到睡在床上的自己,距离现在的自己越来越远了。
随后跟着那小娃娃穿过墙壁,飞快地在空中飘荡着。空荡荡的街道上,仍有不多的行人在穿梭着。
这是什么情况,心中惊奇,却并不害怕。只是在做梦而已,醒来还是会一切正常的,但这次的梦境比以往来得要真实了很多。
来到一座小山前了,这里是青峰山。
对于这座山,祁志明是很熟悉的,以前读书时不知来过多少次了。
山上虽然林木繁多,那些沟沟壑壑却还记忆犹深,曾经足迹遍踏过的地方,又怎会忘记?
这座小县城有百十来万人口,不知多少人前来攀登晨练和恋爱。
三百来米的山峰海拔,仅有几处险峻所在是少有人涉足的。
一块一片的零散果园,被人遗忘了,发疯般长满了荒草,几欲果树比肩。
这是附近居民土地,为多些补偿而种植下的果树。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颗长满锈斑的果子。没人来管理,也没人去采摘,就那么孤零零存在着,等待着鸟雀的啄食或掉落在地。
祁志明飘过这里时,周围高楼上的灯光,暗淡地照映着这片熟悉的土地,恍惚中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
小娃娃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前停住了。
这是山峰最陡峭险峻的地方,直愣愣的一方巨大岩石浑然一体,刀砍斧切一般耸立在山峰的顶部。五六十米的高宽,没有任何附着物,光溜溜的岩壁寸草不生,在这不高的土山上显得有些突兀。
平时的游人只会在此作为背景拍照,却从没人去攀爬过。
小娃娃带着他直接扑进了这方巨大的岩石中,就像行走在大街上那般从容,没有丝毫障碍。
祁志明惊讶不已,想问却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