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低沉婉转的呢喃声在他耳侧,伴着如兰的吐息,温热而柔软。
白色的床单上已有了鲜红的血迹。
“不……好痛……”娇小的身体颤抖着求饶,男人微微一顿,她发抖得更加厉害。
“难受……好冷……好热……”
男人借着酒意,将她彻底占有。
女孩咬唇的哭叫声里,只有男人不断在她耳侧留下的三个字。
亦幻亦真,海誓山盟。
“我爱你。”
……
梦断断续续,睡在床上的男人不太安稳地皱了皱眉,渐次转入另一个梦境里。
……
陌生的农田,如今看来不过一片小小的土地,梦境里却显得浩瀚无垠,令人惶惑而不安。
“小柿子!你跟上我!”女孩清甜的声音,伴着她沾了一身泥巴的粉色小花呢外套,在前面越跑越远。
两边一簇簇的芦苇又高又密,盖过了两个小孩的个子。
远处已经依稀可见金色的麦田,明晃晃的,充满了希望与丰收的意味。
“你慢一点!”被称作小柿子的男孩声音同样稚嫩,充满了无助和企求。他先天身体不好,行动不便,心脏剧烈地跳着,生怕女孩丢下他一个人。
女孩闻言回头,圆圆的脸盘上挂着温和且明亮的笑容。“放心吧,我会带你走出去的。”
她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你要一直跟在我身后,如果我没有回头,你就抓紧我,捏捏我的手掌。”
那稚嫩的声音莫名令人安心。
男孩伸出了手,就在接触到女孩的指尖时,她忽然整个人在他触手可及的一刹那彻底消失——
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风吹过芦苇荡,发出空洞的呜咽声,男孩如同被遗忘在了世界的尽头般,只身徘徊在令人迷路困惑的野地里。
“简宁!你在哪里?”野地上荡着童声干净的回音。
……
男人掀开被子起身,汗水湿了他的背脊,雕琢过一般的眉皱的很紧,配上狭长的眸,有一种令天下女人心醉的气息。
展倾世,king’s集团的创办人,大抵不只在江城,放眼全国也是女人们做梦都想认识的男人。
但也就仅限于在梦中。
他并不是一个好接近的人。
上一个拼着命,想要啃他轮胎的女人,这会儿已经早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
此刻,这个与生俱来带着沉稳气息的男人,蹙紧双眉,带着凛冽气息的桃花眼里,写满了不甘和炙热。
还有几分,无论如何也消减不去的思念。
摊开双手,*****音容笑貌近在眼前,似乎掌中还有她残存的余温。
展倾世是有洁癖的,唯一可以脏兮兮靠近他的,就只有那个女孩。
但他偏偏,再也触碰不到她那双沾着草屑泥沙的手。
他见过很多双手,纤细的、洁白的、柔美的,唯独那双手,总沾着灰尘,脏兮兮的。
既不是用来弹钢琴的,也不会画画,但偏偏,他只惦记那双手。
那双手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但却代表着世上最温暖的一双手。
她是他的阳光,是他的希望。
他却不知是在何时,被抽离了希望,行尸走肉般,活了这么多年。
该死,他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
展倾世披衣起身,很快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不到两声,很快便被接起。
那头的女孩的声音慵懒而妩媚,带着双十年华独有的青春恣意,“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这声音很磨人,足以让任何男人动心。
但是倾世并不被那种娇艳打动,仍旧透着与生俱来的冷漠。
“我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哦——你又梦见那只包子了?”语气里是一种令男人怦然心动的,耐人寻味的暧昧。
“叶传希。”简单三个字,他低声叫着对面女孩的名字,以作警示——
并且立刻有了效果。
叶传希瞬间正色,正经道,“在办了。”
“已经太久了,”展倾世微微蹙眉,“还要多久?他们才会离婚?”
他皱眉,一是因为这个漫长的时间真的太久了。
二是因为,他素来是一个耐心很好、冷静有加的人,此刻,理智却全然抛诸脑后,起不到任何作用。
气氛有一瞬凝固。
片刻后,叶传希故作轻松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知道吗?芬迪出了新款的包包,我其实平时对这个牌子虽然不感兴趣,但是那款包还蛮漂亮的。可是呢,全世界限量,只出产了个位数,我托了爸爸的关系,居然还是订不到呢~”
她的声音拖得很长,带着一丝狡黠。
“我买给你,如果需要的话,列一张购物单给我。”展倾世答得斩钉截铁,豪不拖泥带水。
一阵轻快的笑声,叶传希非常得意地笑着,轻声道,“那就下周三吧,那天我没课,亲自去民政局监督她离婚。”
“嗯。”他答得简单。
“不过……你居然让我亲自出马,也不嫌大材小用?看来你是真的很认真,就那么忘不了她吗?”叶传希在电话那头微微蹙眉,语气有几分不易觉察的酸意。
“嗯。”展倾世不知是否装傻,亦或是真的毫无察觉,寥寥一个字,便是所有的决心。
“她结婚了,有孩子的,你的身份,你的地位……这条路太难了,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若是旁人,断不敢提这么多问题,但叶传希自恃地位特别,并不担心问得太多。
这世界上的人,只有她可以,微微穿过他冷漠的灵魂里,介入他的隐私,融入他的人生。
而展倾世也答了。
“嗯。”仍是只有一个字。
叶传希苦笑,哪怕能够介入,换回的也只是一个字,永远都只是这一个字。
展倾世身上的人情味,实在是太浅了。
叶传希握着电话线,许久,直到关节发白,她才低头。
“好吧,反正我从来都看不透你。别忘了我的新款限量芬迪包。”
“嗯。”他素来惜字如金。
叶传希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展倾世,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吧?”
“知道。”展倾世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凌晨3点,轻咳嗓子,“现在是人的意识最脆弱孤独的时候,有些话,你不该说。”
叶传希咬咬牙,漂亮的眼眸里透着几分晦暗和忧伤,随后她轻哼一声,“大半夜扰人清梦,我去睡觉了,晚安。”
“嗯,挂了。”
电话挂断,展倾世仍旧毫无睡意。
多少年了,只要她出现在她的梦里,再醒来,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而她出现在他梦里的频率,逐渐从一月一次,变成了一周一次,最近更是每天一次。
他明明想要忘记的,却是不能够。
倒了一杯威士忌,不加冰块,他仰头一饮而尽。
展倾世在空无一人的偌大豪宅里低语,“我知道她结婚了,我知道有孩子了,但是……”
他将酒举起,一饮而尽,“我受够了只能在梦里见到她。”
江城的夜空繁星点点,万家灯火里此刻皆已湮灭在黑夜中。
唯有他,高处不胜寒,在无声的空气里,透着无边的寂寞。
……
从民政局出来,简宁还有一丝恍惚。
她的丈夫宋君彦——现在应该叫前夫了,他看见另一个女人等在门口之后,立刻换下原本阴沉的面孔满面带笑快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