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趣阁,送缠枝莲纹青花盘一个。”
“雅玩轩,民国花鸟十二册页一套。”
……
昏沉的天如墨染一般,细雨漫天,眼前的街道都蒙上了一层帘幕,叫人看得不真切。
临海,盛世开元古玩文化街中央的荣珍阁,恰逢掌柜荣正丰五十岁生日,来的都是临海地面上平素难得一见的资深玩家,行家里手,自然礼物都是各种珍品瓷器,字画,手串、鼻烟壶这些玩意儿,堂内气氛一片喜气洋洋。
屋檐下。
范元旦抱着巨大的礼物孤零零的站在门口已经等待了一个多小时,可是偏偏根本没有人接待他,只能尴尬的站在哪里,浑身早已经被冰冷的雨水打湿。
轰隆。
一声炸雷响彻天地,骤然划过的闪电映亮他清秀的脸庞,略显木讷的双眸回过神,打了个激灵。
“大名鼎鼎的范先生难道连雷声都怕?”
堂内坐着的人响起一阵哄堂大笑。
范元旦在这条古玩街上确实大大的有名!
并不是多优秀,恰恰相反,他在盛世开元文化街就是一个废物与笑柄,著名的窝囊废。
他是孤儿,爷爷带大,从小跟爷爷摆摊做古董买卖。爷爷去世之后,由于太过实在,眼力见拙加上口才吃力,屡屡被骗而不自知,十次出手七次亏,越混越穷,被人戏称开元第一窝囊废。
他的传说在行内简直早已经变成了段子,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一年前,荣珍阁老太爷荣元德做出一个荒唐决定。
只要范元旦愿意用范家祖传的紫檀透雕花螭龙纹六方凳做聘礼,就把号称临海第一美女的孙女荣宛凝嫁给他,招为荣珍阁上门女婿。
消息一出,引起轩然大波,所有人都以为是玩笑话,可是没想到是真的。
家人亲人反对吵闹都无效,荣元德好像就是铁了心要这个孙女婿,孝顺的荣宛凝万般无奈与范元旦领证结婚。
给爷爷看过结婚证之后,荣宛凝出门当场撕掉结婚证,随即愤怒离家出走,远去帝都求学。
除了老太爷荣元德,根本没有任何人看好这段婚姻,荣家其他人更是以此为耻辱,要求大家绝对不要谈论,也不承认这个婚约,只要见到范元旦必然奚落一顿赶出去,根本不让他登门。
从领证到现在,范元旦只见过荣宛凝一面,甚至手都没有牵过一次。
“废物一个,就算穿上金缕玉衣也烂不出一块好骨头的东西。”
“真不要脸。”
所有客人议论纷纷,争相打趣。
范元旦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只能局促的低头不语。
“行了,别杵在门口碍眼了,进来吧。”
岳父荣正丰带着厌恶淡淡奚落:“带了什么礼物,拿出来让大家品鉴一下吧。”
“不会是什么赝品吧,上次听说花了三千五百块买了个树脂的仿古花觚,还是咱开元产的?”
“哈哈哈哈……”
几个行家简直要笑出泪了,作为古玩街上混迹的人,这简直就是荒谬至极了。
范元旦强忍着别人奚落的目光,郑重的把包裹放到桌上认真道:“这是我倾尽所有买到的精品,绝对不可是假的。”
这么一说,所有人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好奇的张望,究竟拿到了什么东西,这么有信心?
东西很大,塑料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要倒大霉咯。”
人群中,博趣阁少东家张不凡目光阴冷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当包裹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的时候,四周顿时寂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傻了,那是什么?
只见桌上,一尊漂亮的铜胎掐丝珐琅西洋座钟出现在众人面前,雷的所有人瞠目结舌。
哈哈哈哈,顿时铺天盖地的笑声差点掀翻顶棚……
“漂亮精美,铜塑是欧洲工艺不错,珐琅彩画工不凡。”
一名山羊胡老者强忍着笑意揶揄道:“凭我几十年的眼力,我可以负责的说,值千把块没问题,这是八十年代做的外贸工艺品,当时做了几万件……当然不是假的。”
“哈哈哈哈……”
所有人的表情都好像憋着笑点头符合,很辛苦的样子。
范元旦感觉有些不对,所有人的目光好像都看傻子一般,尤其是荣家的人,更是脸色气的铁青。
“你个废物,给我滚出去。”
荣正丰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抓住范元旦的衣领咬牙切齿:“过寿送钟,你是故意的吧?”
“有人说,这是……”
范元旦此时才想起过寿送钟,简直就是对荣珍阁的藐视与侮辱,慌乱的想要解释什么,可是紧张之下什么也说不出口。
在不远处二楼楼梯拐角处,一双美眸看着范元旦的表现闪过深深的失望。
“滚,给我滚出去,丢人现眼,滚!”荣正丰脸色铁青拿起钟直接扔进垃圾桶中。
范元旦脸色涨红尴尬异常,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哎,这傻小子,得罪了老岳父还不赶紧赔罪?”
不远处一个胖子客人实在看不过去,咳嗽一声提醒范元旦。
“岳父,您请喝茶!”
范元旦如梦初醒一般,慌不迭站起,捧起桌上茶杯递过。
荣正丰伸手冷冷抓过茶杯顺手将茶泼到地上,眼神冰冷厌恶:“当不起,会折寿的,你算什么东西,在我们荣珍阁不需要你献殷勤。”
范元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呆立当场,四周发出一阵轻声哄笑。
“滚出这里吧,你太废物,进不了我们这个圈子,强行留下也只能丢人现眼。”
“对啊,滚吧!”
其余客人纷纷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气氛一时之间凝固下来。
“我,我改天再来吧。”
范元旦放下茶壶,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转身落寞的离去。
“来,大家喝茶,我们荣珍阁的普洱茶可不是谁都能喝呢。”
身后岳父冰冷嘲讽的声音传过,四周的声音再次热烈起来,好像丝毫没有受到任何范元旦的影响一般。
对于他们来说,范元旦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丑罢了,连多调笑几句都掉价。
迎着蒙蒙细雨走出,范元旦感觉脑子嗡嗡作响,浑浑噩噩的走着。
脑子不好使,又丢人了吗?
自己好像总在丢人似的,为什么总也做不好,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