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浅听到熟悉的声音,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跟以前每次常姐或者其她姐姐出现一样,她的恐惧才稍稍有点缓解,抖得不那么厉害了,紧绷蜷缩的身体松软了一点。
她依然保持着双手抱头的姿势蹲着,在确定身后没有危险后,她才慢慢转身看向身后的夏聿年,双目近乎呆滞木然没有一点点波动,整个人灵魂被抽离了一般,直到她再次看到了陆承北,再次看到他鲜血淋淋的掌心,她的灵魂才归位,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条件反射在外人的眼中是多么的奇怪与不可理解。
“对不起,我帮你包扎。”她朝陆承北开口,语气尽量克制着平静,然而眼底的小心翼翼与害怕是藏不住的。
陆承北见此,心犹如被大石压着让他喘不过气。他曾设想过无数个他们再次相遇的场景,好的,坏的,他都设想过。好的设想是,浅浅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也许在某个国家读医学,在做无国界医生,在某个他找不到的角落救死扶伤,活得肆意潇洒。坏的设想无非是她离经叛道早早辍学,成了不良少女,有无数个男朋友。
可现实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她小小年纪就结婚了,生子了,过着劳苦的生活,整个人没有一点朝气,阴气沉沉,仿佛来自地狱。
他从最初的震惊失望到现在只剩下心疼。无数细小绵密的针插在他的心口,时时刻刻都泛着疼痛,这五年,她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不敢往深了想,在他寻找她,在他过着优渥的物质生活时,她在靠着那双长满茧的双手讨生活?
还有她的父亲江教授呢?怎么能容忍自己的掌上明珠变成这样?
他的心疼,他的愤怒,他的无计可施,看在时浅的眼中,都解读成了一个嫌弃。她知道的,自己这副样子多让她失望与看不上。在监狱里,每周日的文娱时间,大家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在财经频道,她们看过无数次采访他的节目。偶尔狱警也让她们看时尚娱乐综艺,这几年,他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从影视巨星到歌后,从名模到名媛,一茬一茬的换,每个女朋友都是行业佼佼者,光彩夺目。
与她们想比之下,自己卑微的如一粒尘埃,难以提及。
当然,她也不会真的拿自己跟她们比,自取其辱。
整个后厨安静的出奇,别的配菜员,助理厨师等都上下打量江时浅与陆承北,一个配菜小工与一个商业巨贾,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很奇怪。
“看什么看,赶紧干活。”夏聿年先反应过来,呵斥了一声,众人才神思归位投入岗位干活。
“承北,时浅,到我办公室去包扎伤口吧,我办公室有医药箱。”
陆承北点点头,他的伤口不深,但是怕再吓着时浅,所以随着夏聿年到办公室。时浅则是如木偶人一般,被人提着线随意操作,木然跟着夏聿年到他办公室。
她接过药箱本想替陆承北包扎伤口,她在监狱里有学过。监狱有不少的技能培训,厨师,理发,修东西,种菜种地,急救等,各个技能,她有机会都会去学一些。
她正想给陆承北包扎伤口,陆承北却像被烫着一样收回了手,转身让夏聿年帮他包。她的手皮肤粗糙长满老茧,而他的手修长节骨分明,刚才放一起,短暂的一秒对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时浅明白,他是嫌弃她才不让她包扎。
而陆承北只是怕再刺激她而已。
“夏老师,那我先回去。”她说着,低头匆忙回到后厨,后厨的菠萝还没切呢。
陆承北的伤口很快就包扎好了,可心里那道宽不见底的伤口却是裂开,汩汩冒着鲜血,痛不堪言。
“你跟她,怎么回事?”夏聿年神经再大条,也发现自己好友的不对劲。这哪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陆氏总裁?
“帮我找她这几年的资料,越详细越好。”陆承北不敢多提他跟时浅的关系,那份美好的回忆他不敢多去想,因为现实太残忍。
“承北,她是有夫之妇,你慎重!”夏聿年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话点到为止。
然而他想不到,“有夫之妇”对陆承北的杀伤力有多重,几乎是在听到这四个字时,他的脸色变得毫无血色。
“她是我的。”他只能说出这四个字,不管浅浅是好的坏的还是别人的,他都要。
夏聿年很震惊,不是震惊他的多情,而是震惊他竟然斩钉截铁宣誓对一个女人的所有权。想起这几年的媒体报道,与他交往的女星或者名媛数不胜数,他从未回应过任何一次,媒体想怎么报道,女方想如何借他炒作,他从未在意,不回应,不拒绝。夏聿年偶尔八卦会问他是真是假,他只是一笑了之。
“承北,作为你的好友,我建议,时浅你还是少接触为宜。”夏聿年有些忧心忡忡,他从那日见到那辆迈巴赫以及它儒雅的主人之后,他便去查过他的资料,不是因为八卦,而是出于对自己酒店经营的谨慎,毕竟家境优渥的女主人在后厨当杂工?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一查,便发现了事情蹊跷!
男主人:韩在源,短短几年创立了源科集团,关于他的来历无人知晓,身世成谜。
女主人:江时浅,她的资料截止于她的18岁,18岁之后查不到任何信息,直至三个月前。
他如实把这些告诉了陆承北。陆承北清隽的脸颊上阴沉的恐怖。
“你说的是源科集团的韩在源?这些年,她都跟韩在源在一起?”
“是否是一直在一起,我还需要确认。但她现在是他法定的妻子。”
“法定的妻子?他就这么对他法定的妻子?”陆承北盛怒,他怒的不知是法定妻子这四个字,还是怒韩在源把浅浅照顾成这副鬼样子,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连大声说话都不舍得的人,韩在源怎么能把她糟蹋自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