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略灰,乌云笼罩着明州市一医院,竟不下雨,非要来个闷坏了的热,让人多了几分躁动。ICU病房内,徐芷萱忐忑地坐在病床前,看着包扎着头的父亲徐雅堂闭眼昏迷,最后一瓶点滴已经完毕,护士收了针头,却未见其余人影前来。
她拿着手机刚想拨,“萱萱”,母亲管弦歌一头蓬松长发,一袭黑裙,忽而急匆匆跑了进来,赶忙问:“你爸睡了多久?”
“从医生做完手术到现在,两个多小时啦,”徐芷萱埋怨道,“妈咪,你怎么这么久啊?”
“我下飞机可是第一时间赶过来的,”管弦歌边回答,边紧握起丈夫的右手,愁眉紧锁,“呆子,你可不能有事啊,我们娘俩还有妈还指望你呢。”
徐芷萱不忍眼浅,“医生可说了,爸比命是保住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管弦歌又问,“你奶奶呢,怎么不带她来?”
“奶奶今天陪她那群道友爬莲花山去了,要晚点才能到。”
铃声突然响了,管弦歌一看是婆婆,即刻接了,“喂,妈,你现在在哪儿啊?”
“我到医院了,你们说那个艾......艾思友病房是在几楼啊?”
“是ICU,我现在让萱萱下楼接你。”
“不用啦,你告诉我在几楼?”电话那头的婆婆极不耐烦。
“五楼,”管弦歌只得叮嘱,“妈,那您小心点。”
婆婆直接挂了。
“妈咪,你看.......”徐芷萱叫了声,目光朝向床头,徐雅堂眼皮子正缓缓睁开。
母女俩不禁松了口气。
徐雅堂总算醒过来,管弦歌慢慢松了手,去扶他起身,拿起他脑后的枕头竖放,他睡眼惺忪望着眼前人,冷不丁的问:“姐姐,这是哪儿啊?”
“你叫我什么?”红颜一怒下,管弦歌重重捶了他胸口一拳,“你这没良心的,把我叫老了。”
徐芷萱噗哧一笑,“妈咪,爸比这是在活跃气氛。”
管弦歌扭过头去,抿嘴起,“女儿在呢,还没个正经。”
“啊,”徐雅堂捂着胸口呀呀痛喊,松了口气才问,“姐姐,你打我做什么?”
“还来?”管弦歌假装紧握拳头,和女儿相向而笑。
徐芷萱试着轻抚父亲心口,“爸比,好点了没?”
徐雅堂闭目养神,点点头。
“妈咪,你下手也太狠了,爸比被你打得不敢吱声了。”
他试着睁眼,望着徐芷萱打量一番,问,“姑娘,你刚才叫我什么?”
“爸比,你是怎么了?”徐芷萱惊讶道,“我是萱萱啊。”
“爸比?”徐雅堂一脸懵,“我怎么会有一个能当同学的女儿?”
母女俩面面相觑。
“对了,”徐雅堂又问,“这是哪儿啊?好漂亮啊。”
“医院,”徐芷萱试着问,“爸比,你记不记得你撞车了?”
“我撞车?”徐雅堂摸摸头,望着眼前的一切,“我是在北京的医院?”
管弦歌告知,“没有,明州市一。”
“别骗我了,明州哪里会有这么好的医院?”
婆婆不知几时进来病房,看到躺着徐雅堂赶紧凑过去,“儿啊,你醒了?”
“妈....”徐雅堂再三打量,“你是我妈?”
老太太悻悻责备,“什么话这是,连十月怀胎生你的亲妈都不认得啦?”
徐雅堂问:“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妈年纪大了,当然老了。”
“哦,我明白了。”话音刚落,他突然扑到老太太怀里,像孩童一般嚎啕大哭起来,“妈,孩儿不孝,爸死了没多久,我就被人拐到这北京来,还住了这么贵的医院,医药费肯定不便宜啊,哪里还有闲钱买火车票回明州啊.......”
老太太看了看管弦歌,“这孩子是不是撞傻了?”
徐芷萱赶紧说,“奶奶,爸比好像不认得我和妈咪。”
老太太轻轻摸过儿子的头发,“孩子,别哭了,你先看看妈。”
徐雅堂才止住泣声,抬望眼。
她指着一旁的儿媳和孙女,“你认不认识她们?”
“不认识,”徐雅堂摇摇头,看着管弦歌说,“妈,这个姐姐好凶,刚才还打我来着。”
管弦歌刚要辩解,女儿抢着先说,“奶奶别误会啊,妈咪以为爸比是在捉弄她呢。”
“妈,”徐雅堂继续哭诉,“这个姐姐还骗我说,这里不是北京的医院,是明州市一。”
老太太摸不着头脑,“没骗你啊,这里确实是明州的医院,你咋说是北京呢?”
“明州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医院?”他竟说,“要有的话,咱爸也不会撒手人寰。”
三人相看,吓得不轻,老太太试探着问,“儿啊,你爸死了有三十年咯,怎么又提起他?”
“三十年?”徐雅堂竟又问,“不是刚走没几个月吗?”
老太太双手下拍,“哎哟,不好嘞,雅堂可能真的撞傻啦。”
“咚咚”,护士敲敲门边,“打扰一下,你们是徐雅堂的家属吧?”
“我们都是。”
护士走了进来,“请你们一起带上病人,医生有些话要对几位说。”
办公室内,医生带着眼镜正在查看电脑上的资料,看到管弦歌牵着不情不愿的徐雅堂走进来,“咦,管弦歌小姐?”医生肃然起敬,“今日得见真人,实乃三生有幸。”
管弦歌反问,“我认识你吗?”
医生解释,“那倒没有,十几年前您可是红遍神州万人空巷啊,无数男人心中的女神,后来突然退圈去嫁人了,留给我们一腔.....”
管弦歌赶紧打断,“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啦,医生啊,我今天来不是来见粉丝的,而是来了解我丈夫的病情的。”
“他是你丈夫啊?”医生言归正传,“很遗憾,你丈夫由于撞车冲击力过大,形成脑震荡,现在经过手术,保住了生命体征.....”
徐芷萱又一次打断,“医生叔叔,能不能说重点,我爸是不是被撞傻了?”
“这倒没有,他只不过是.......”沉思片刻,才说:“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