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算宽的堂屋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顿时变显得有些狭挤,沈氏赶紧的收拾腾了一下,搬了两张椅子进来。
汉子江志昌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凳子上翘着右腿,上下打量了一番晚歌自来熟的问道:“这是小歌吧!”
江海接过沈氏倒的茶水嗯了一声。
江志昌见晚歌有些迷楞的样子,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儿,随后咧嘴漏出一口黄板牙笑说道:“我是你叔叔,这是你婶娘。”旁边穿着朴素的妇人安静的笑了笑,没说话。
晚歌闻言恍然想起确实是有这么个叔叔,只是对于这个叔叔晚歌其实陌生得很,小时候两家分家得早来往不多,是以记不太清了。
后来又听说她这叔叔分家后好吃懒做,整日混迹赌坊青楼,不知怎么的犯了事儿被抓牢里去了,再出来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
晚歌叫了声叔叔,婶娘。
江志昌黑黝的脸上笑容更大了:“十多年没见,人都大变样了。长得是越标志了,刚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晚歌腼腆笑了笑,起身说了句锅里还烧着饭便离开了,婶娘容芸见状也不好意思在一旁坐着,也跟着起身说自己去帮忙。
一进灶房,容芸便利落挽起衣袖开始自顾自帮着干活,见着篮子里放着几个鸡蛋目光闪闪。手指随意的将额前垂落的发丝勾到耳后,状似无意的闲聊说沈氏跟着大哥可是好福气,瞧着日子过得可真好。家中有肉有蛋的,子女模样生得标志不说又有出息真是令人羡慕。
“诶,对了晚歌,你现在嫁在哪儿呢?那夫家是作何的?对你可好?”说着说着容芸话锋一转煞有介事的说道:“我有个好姐妹嫁得偏远,家中有个恶婆婆。人刚嫁过去便攒了劲儿的欺负人,我那姐妹也没个依靠,只得忍气吞声伏低做小的,那日子过得可是别提了。”
“宋家就在邻村,家中只相公一人,相公只看着凶狠人却是好的。”
“邻村挨得近,有个什么事儿娘家人也好照应帮忙。”容芸说完又笑道:“你瞧我问的都是些什么话,就看刚才那护犊子的样,侄婿待你肯定是好到心肝儿上了,怎可能让你委屈。”
是不是好到心肝儿上晚歌不清楚,但宋氿待她好却是不作假的。想着那凶戾霸道之下不易察觉的温柔,晚歌眉眼弯弯。
容芸见状便好奇的问起宋氿是做什么的,委婉的说她看宋氿一身唬人的气势,怕是个能人呢!
“相公就是个普通的屠户,偶有时候会去山上打猎补贴家用。”晚歌往锅里添了一瓢水煮汤说日子虽不宽裕,却也过得。
“也是不错的了。”容芸赞同点点头,随后埋头做事,偶尔跟晚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两句,气氛倒也不觉清冷寂语。
过了没一会儿去地里摘菜的沈氏回来了,容芸便凑到沈氏旁边儿聊天儿,时不时夸赞沈氏一番,两人那是有说有笑聊得投缘。对于旁边的笑语晚歌充耳不闻,只安静坐在灶膛前烧火,橙红的火光映照得脸蛋儿红彤彤的。
那厢堂屋也是聊得热闹,尤其是江志昌瞧见宋氿带来的两坛子酒和猎到的两只兔子和鸡更是眼睛发光。
“大哥找了个好女婿,回门儿一趟带这么多好东西。嗬,好家伙。大哥,不说别的,就这背篓里的东西,咱这乡巴里头怕是家里有也没几户舍得送的。有这么个女婿,可是好福气啊。”江志昌指着那背篓,眼里掩饰不住的垂涎与羡慕,呵呵笑说:“我家那丫头要是能够找个这么好的女婿,我怕是睡着也要笑醒了。”
被江海被江志昌这一吹捧,倍儿觉有面子却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摆手:“这也是宋氿有心。”话是这么说着,但看宋氿的目光却是和缓了不少。
“这点儿东西怎么比得上岳父这些年对晚歌的栽培,如今晚歌嫁给我,对岳父孝敬那是应该的。”宋氿往椅子上一躺,不在意的说。
江海讪讪,明明宋氿语气平淡,但他愣是从中听出了嘲讽的意味,尤其是听见那句岳父这些年对晚歌的栽培,更是听得他脸上火辣辣的。
自从晚歌亲娘病逝,沈氏入家门儿后,晚歌过得什么日子他看得清楚,却熟视无睹。自古女儿最不值钱,既不能传宗接代,日后也是要嫁人的。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那就是泼出去的水跟娘家没多大关系。这么多年,他给吃给住的,能够养大养活晚歌,他自觉仁至义尽了。
只是不知怎么的,突然被宋氿这么一说,他忍不住想这些年对晚歌是不是苛刻了些。
吃饭时难得的江海出声让晚歌就在桌上吃饭,江清月在旁听了就要发作却被沈氏给按耐住。
江海这人没什么本事,却甚好强死要面子。以往便是觉得晚歌是个赔钱货丢他脸面,沈氏便是对晚歌再苛刻,江海也当没瞧见。女儿又不只一个,只要不太过火随沈氏的意。
但如今不同,晚歌嫁给了宋氿。原本不看好这门亲事,结果宋氿带了那么多好东西回门儿孝敬他,在兄弟面前长了脸面,就冲着这一点,江海今日便不会像以往一样待晚歌。
而现在来这么一出,不过是摆明了警告她收敛些。沈氏嫁给江海这么多年,看得比谁通透。
饭后三个汉子在院子里闲聊了会儿,宋氿便借口有事儿要先回去了。
江海思索了一番,也就没有留两人,只是说得空了就带着晚歌回来看看。
“虽然已经嫁人了,但江家始终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的娘家。”江海拍拍两人的肩膀:“行了我也不留你们了,路上小心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