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一个虚弱的呼吸声。
扭过头看向窗户,已经黑到看不到景物了。已经是晚上了。
躺在床上,她还是无法消化下午看到的东西。那种感觉,就像有根刺卡在心头那块肉上,是种奇怪又夹杂着点疼痛的感觉。
迟欢,你有必要表现得这么夸张吗?季臣是个正常的男人,他需要女人是无可厚非的。再说,你只不过是他收养的一个孤儿,有什么权力去干涉他的私生活?
他对于你,不过是监护人,不是吗?有些事情,她心里清楚不该发生。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到她成年之后,她就会搬出去。
可是,季臣会同意吗?他的严厉和冷酷,让她犹豫。
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却突然感到不对劲!
房间里有人!
黑暗让人变得异常脆弱,迟欢直起身,努力在黑暗里梭巡。
她倒吸了一口气,因为有一只冰凉的手,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抚摩上她的脸颊!
她忙偏开头,不禁惊叫出声来:“谁——”
面前传来一个没有起伏的声音:“吓到你了?”
听到这个声音提着的心终于落回原地,她松了口气,却立刻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怎么进来的?!”
“我有钥匙。”
“可我没有听到开门声!?”
“因为你在发呆。”
季臣坐上她的床,手指还残留着她的皮肤的触感,像丝绸一样光滑。
迟欢不再说话,即使在黑暗中,她依然可以看到他那双带着诡谲光芒的眼睛,那么地危险,仿佛随时准备将猎物撕裂。
“怎么不说话了,恩?”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却让迟欢如坐针毡。
“没……”在他面前,她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静默得让迟欢难受。终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打破这寂静的氛围,像在叹息:“你迟早会长大的。”
“啊?”她瞪大了眼睛,不能理解他的话。
他没有回答,宽厚带着薄茧的手指却触上她,她不由得轻轻一颤。手指若有若无地轻触着,力道却带着不由分说的强势。头发,脸,耳朵,脖子,然后继续向下席卷——
他的手带给迟欢的,是一种陌生而让她恐惧的感觉,所到之处,都会引起她轻微的颤抖,直到他的大手落到她的胸前,她终于叫出声来:“啊……不要……”
小手也覆上他的手所在的位置,阻止他的手继续移动。他低低地笑了,他竟然笑了。一贯的冷漠里竟透着一种邪恶,手虽然不再移动,但它所在的位置却更加让人紧张。
迟欢觉得脸开始发烫,这种陌生的感觉她不喜欢,脑袋里却像被灌进了浓稠的糨糊一样,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突然想起下午那个场面,她像触到电一样猛地推开他的手,然后整个人退到床的另一边,一副戒备,说:“不要这样子!”
他们的关系,不该是这样子的!她不喜欢,也从没有想过!
他慢慢地逼近:“哦?不要这样子,那该是哪样?”
他越来越近,近到她的鼻腔里都是他特有的气息,那么地狂妄,残酷。
她全身都开始颤抖,下唇被咬得发白,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刻的他,不是她第一次遇到的!
那一天,也是这样!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
那是她从福利院跟着他回这里的时候,在书房里,他慵懒地坐在她面前,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小小的年纪,她却感到非常不自在。
“叫我。”他俯下身,慢慢吐出这两个字。
她捏紧手中的布娃娃,很害怕却不敢退后,迟疑地叫道:“……叔叔!”
然后,这一生她再不愿想起的事情发生了!
她记得那个画面,他先是喃喃重复着她的话:“叔叔?”然后右手抚上她细弱的脖子,轻轻地摩挲着,眼睛里突然凶光一闪,手便以一种残忍的姿势扼住她!
她感觉到胸腔里的空气一点一点流失,一点一点变稀薄,她用一种不解又哀求的眼神看着他,他却越扼越紧,唇边还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那种接近死亡的感觉!那种将要活活窒息的感觉!
她惊恐极了,气管里发出破碎而奇怪的声音,在她觉得自己差不多要昏厥了的时候,他却松开了手。
她无力地瘫倒在地,剧烈咳嗽起来。
“我怎么是会你叔叔呢?你要叫我名字,叫我季臣。”他的眼睛里闪着迷离的光,声音异常温柔,似乎在哄着她:“来,乖,叫给我听听。”
她像受伤的小兽一样,面对他的没有表情的脸犹豫了下,终于怯怯叫了他的名字。
他的脸上闪过一种奇异的光采,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说:“饿了么?洗完澡就可以吃饭了。”然后便叫来王妈带她下去梳洗。
接下来的几天她还心有余悸,但是季臣却没有再没有那天一样的举动。
他却对她极其宠溺,好的甚至让她困惑,困惑第一天所发生的事是不是个梦而已?
但是现在,她不会觉得那是个梦!
因为这种感觉如此熟悉!现在的他与那天如此相象!
他的靠近让她不由得颤栗,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当迟欢的心因为恐惧而提到了嗓子眼时,却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极度惊慌后突然松懈下来,她拼命抑制紧张得粗重的呼吸。
啪——清脆的金属声,黑暗里有火光闪烁,迟欢看到了那张冷酷而复杂的脸。过了一会儿,周围弥漫着烟草燃烧的味道。
迟欢本来是很讨厌烟的味道,但现在却能暂时缓解她的恐惧。
“今天,是你的毕业典礼?”静默了好一阵,他终于开口。
“……恩。”说到毕业典礼,昨天他答应过她会去参加她高中的毕业典礼,为此她还兴奋得一夜未睡。谁知道……她又想起下午看到的一幕,
心头像有一根刺卡住了一般难受。
“接下来,想去哪所大学读书?”他又问。
迟欢愣了一下。犹豫着:“我想……我……”
她不敢说下去。其实在很久以前,她就看中了美国一所私立大学。
并不是有多么喜欢那所学校,她只是想离开这里,尝试一个新的环境,不想……不想再在他重重地保护和控制下压抑地生活。她只想过普通一点的生活,可这对她来说一直只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不知道如果她这个想法提出来,会引起他多大的怒气……
“你想去美国?”他已经替她说了下去。
“啊……”她的神经立刻又绷紧了。有些急促地,下意识地否认:“不,我没,没有!”
“小骗子。”即使在黑暗中,迟欢依然可以看到他那双可以洞穿人心的眼睛:“你越来越不乖了,我是不是该惩罚下你了?”
迟欢轻轻垂下了头,以沉默承认。
“你想去的那所学校,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
迟欢惊异地抬起了头:“啊……”
“如果去了那里可以让你开心点的话。”他熄灭了烟头,喃喃说道。
“哪有……我一直,一直都挺开心的……”迟欢心虚地说道。
从小,她已经养成了习惯,说话都是顺着季臣的情绪,因为只要他不生气,他才会露出那些难得的温柔。即使有时候他侵略性的眼光会让她慌
乱,并且随着成长,那眼光越来越赤裸裸。
大手一揽,强悍地将她拉低,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他面无表情地说:“哦?那我明天就叫黄叔去取消掉?”
“不,不要。”迟欢急切地摇头,怕他反悔。
他的大手顺着她纤细的脖子抚摩到柔软的背脊上,感觉到她的僵硬与颤抖,心里却突然浮起一种莫名的愉悦。
将脸帖在她散发着清香的头发里,轻轻摩挲着,贪婪感觉着秀发的光滑。
迟欢甚至听到自己如擂的心跳,像迷失的小鹿一般,慌然不安。
每当与他独处,她都有种想要逃的冲动。即使她知道她没资格逃也逃不掉。如今这个境地,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无法预料,也不敢去预料。
“睡吧,我困了。”他在她脸颊轻啄一下,轻轻地说道。
“啊……”迟欢有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他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趴在他身上,让她困窘不安,又不敢轻易移动,因为任何举动都可能引起大火燎原,不可收拾。
就这样动弹不得,直到深深的倦意席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