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时间倒退到初次遇见高向禹的几个月前。
丁乙望着公寓玻璃窗外开了又谢的玉兰,叹了口气。一段时间来的压抑,自己天天如行尸走肉般,还没好好抬眼看看,这一整个春天就被自己错过咯,堪比失恋。
小乙想起了《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平,他身上有自己的影子。在外人看来,平凡的家庭平凡的身躯包裹着平凡的梦想,但一切那么不起眼的她,正在经历着她世界里的WorldWar,小人物的小天地里,来自外界的摧残可以天崩地裂。换做别人,或许易如反掌,而她努力了很久,眼看着煮熟的鸭子上到手,却了。排山倒海的难过压得她透不过气,在工作上,她一贯目标坚定,倒不是说她想追求一官半职,她只是想去盐海工作。嗯丁乙,她就这样,在她的某些人生阶段里,时常会有一些非主流目标蹦出来,她常常自嘲小国寡,在人家用尽手段想实现升官发财的大大目标时,她想走,她想调动去盐海工作,为了她小小的给他人造不成任何威胁的目标,她一直在工作上奋斗不息。
所以,当谢来恩,她的直接领导,对她宣布,她留下来不会被亏待时,她丧极了、恨极了。她甚至做好了去盐海生活的准备,她多次幻想,工作日的中午,在老友记咖啡馆,边喝咖啡边码字,她的小说就在阳光下的轻音乐里诞生了。她有一个当小说家的梦,她认为这样的梦只有在音乐流淌的咖啡馆,在大把的闲暇里才能实现。
她后来想,她这一次错失工作调动的机会,或许性格使然,性格决定命运,正是她不会竭力争取的性格,以及谢来恩强势有主见的原因,私自替丁乙做了决定,没有征求丁乙的意见,谢来恩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小猫咪,也会有发威的一天,丁乙的发威,就是跟谢来恩冷战。若换做汤飞之,遭遇跟丁乙一样的事情,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老天是不是更会让坚韧的人遭受更多挫折,而放过娇气吃不了苦的人?
(二)
谢来恩,是丁乙踏入工作岗位的第一任领导,也是她的老师。她待丁乙就像大姐姐,照顾得无微不至。丁乙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感情细腻,共情能力强,对待别人的恩情,她都加倍奉还,卖命工作,这样的个性,既是她的盔甲又成了她的软肋。但口口声声说会保护丁乙的领导,在此时,却不帮丁乙说话。小人物的大是大非,决定权在这位大姐手里,出于要留下得力干将的私心,谢来恩让丁乙断送了千年难遇的调动机会。此时,丁乙对谢来恩的感情是复杂的,又爱又恨,甚至恨大于爱。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小乙对自己的遭遇耿耿于怀,把情绪写在脸上,两人相,甚是尴尬。小乙很清楚,她的人生轨迹被改写了,否则,不论好坏,她将面对的是别样人生。至少在那时看来,这样的经历是遭遇而不是际遇,但她并不知道,不久后,命运将在她暗淡的天空划过一颗璀璨的星星,这颗星星叫高向禹。
丁乙的反映,谢来恩也始料未及。叱咤职场的她,没想到自己做的决定,让最信赖的手下如此抵触,以至于到了两人表面风平浪静,私底下波涛暗涌的地步了。女人之间的战役只有女人能读懂,虽然不说话,丁乙的一怒一愁,谢来恩都能会意,其实这个大女人心里也很不好受,他们之间已经合作很多年了,丁乙不仅是她谢来恩的得力干将,也是她的亲人,丁乙带着情绪的疏离,让一向直来直往的谢来恩也静下心来反思了很久。
(三)
同事们对丁乙的遭遇唏嘘不已,毕竟对于一般人,调动机会难能可贵,错过了可能是一辈子,丁乙也做了最后的垂死挣扎,但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大boss不可能为了小人物,出尔反尔,推翻自己的决策,威严何在?之更是心直口快,觉得丁乙将大把春奉献给了单位,单位不但没有善待丁乙,蹉跎了她的青春不说,更欠她一个男朋友。之和丁乙年纪相仿,已经找到了她的真命天子还生了娃,而小乙,就是一个围绕工作旋转的陀螺,感情世界一片空白。
其实丁乙的年纪不算小,也不算大,但再拖下去,就是大龄剩女了。工作几年来,为她介绍对象的人不是没有,刚开始她还出于客气去见见对方,到后来一听到人家要给她介绍,她像避瘟神一样避着,寒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热心,她老父亲已经从充满期待到着急失望,现在也已经绝望了。
丁乙有时候想,自己的青春是有遗憾的,没有正儿八经谈过一场恋爱。从十三四岁情窦初开起,七七八八暗恋过几个男生,但也仅出于青春的悸动,并不维持太久。为什么会喜欢这些男生,理由都说不上来,有时甚至只是跟她说过一句话,她就在心里默默喜欢了,最离谱的一个是,被人家撞了下,眼镜掉了,人家说了一声对不起,丁乙就对这个声音心动了,没带眼镜,甚至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高中的时候,一些大胆的女生,会对爱慕的男生表白,比如写情书,托好朋友转达,主动表白在对方手掌留下电话号码……但自尊又有点自卑的丁乙从来没有向自己喜欢的男生表白过。
哈哈,她常自嘲当初自己眼神太差,幸亏没表白,不然现在毁得肠子都要青了,她以前喜欢过的男生,要不是没看清长相,就是长得不符主流审美。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每个人的青春时期,价值观还没形成,会出现审美和认知的偏差?但现在不同了,她很难再会去喜欢个谁了,小说书才是她深爱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