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十二皇子他已经晕过去了……”
带着讨好与畏惧的尖细声音钻进耳朵里,千蕊微微蹙眉,俊美无俦的脸上神色凌然。
抬眼看着眼前的小太监一脸谄媚,眼底又萦绕着几丝压不住的恐惧。
她缓过神来,她现在可是大周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监头子姬白初,正为十二皇子行刑呢。
“八十鞭都打完了?”姬白初的手仍旧撑在脸侧,一缕碎发斜斜地垂下来,无辜也温柔,竟寻不出一丝外传的阴狠毒辣。
“回禀大人,还余二十七鞭。”小太监站小心翼翼地说道。
姬白初敛眉瞥了眼宽凳上趴着的那奄奄一息的少年,摆摆手,挥退行刑的侍卫。
“那十二皇子他……”小太监目光闪烁,视线触及十二皇子时,又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十二皇子可真是皇宫里的最大的笑话,其母娴妃倾国之姿获得风流皇帝盛宠一时,却又因钦天监的妖魅惑主罪名被打入冷宫,最后在中秋之夜现出狐妖原形被薄情皇帝亲手斩杀。
自此,十二皇子落到了人人可欺的悲惨境地,皇帝也是视而不见,任其自生自灭。
至于今晚的天降横祸当然是有心人陷害,在这么个宴请五国来使的日子,冒犯了尤月国公主才引得皇帝盛怒,慷慨赠送八十鞭。
姬白初看着容珩,漆黑如雾的眸子微动,轻声道:“从哪里来,送哪里去。”
听了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小太监眼尾染上狠戾,尖声喊下去:“把十二皇子带回冷宫!”
她的耳膜受到了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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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忽然下起了雨,凄厉的风也拍打着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凉意从疏漏的门缝、破烂的窗纸里钻了进来。
阴森的闪电撕裂夜空,照亮了埋在染血烂棉絮里的少年。
容珩蜷成一团,止不住地痛苦颤抖着,还断断续续飘出几声微弱的呜咽,好像随时都会停止呼吸,脆弱得一碰就碎。
姬白初不由得叹了口气。
“冷……母妃……我好冷啊……”
皮肤苍白如纸的少年,血水和着汗水斑驳了他的绝世之姿。
似乎是知道有热源靠近,他一边说着梦话,一边无意识地朝着她蹭过来。
姬白初终究是被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弄得心中微酸,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催动内力为他取暖。
眼见着容珩脸上血色回暖,不再颤抖了,姬白初才捏住他的下巴,喂了一颗冒红光的药丸。
他眉心的黑气尽数散去,呼吸也轻盈了不少,这性命算是从阎王那儿扣下了。
姬白初拿出随身锦帕,一边轻轻擦去容珩脸上的污迹,一边也思索着该如何对待这个九辞强塞过来的大麻烦。
原本姬白初这个太监是由九辞来接管,只是那鸟儿心气高,不愿意做一个太监,所以她这个爱护员工的老板只能挺身而出了,谁让这姬白初本身就是女娇娥呢?
不过,她是怎么也无法从容珩的脸上看出,这是能够做出弑父夺位之事的人物,为此还承受世人诅咒,堕入轮回历经厄难不得解脱。
尽管她不愿意相信,但仍旧是不得不早做打算。
见招拆招固然好,但她更喜欢未雨绸缪。
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蹭了蹭,姬白初低头看过去,就对上了容珩氤氲的墨蓝眸子。
姬白初不禁挑眉,看来鲛人的体质不错,喂了一颗红丸就醒的这样快。
容珩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看得她耐心全无,他才低声问道:“是督公救了我?”
“举手之劳。”她没否认,就算敢作敢当。
容珩虽然是昏沉着,但是五感仍有意识。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拂过他的脸侧,动作轻柔地给他喂药,将难捱的伤痛缓解,他心头微动,但是面色却更冷了。
“皇后前脚打了我八十鞭,督公后脚就来救人,难道就不怕皇后怪罪吗?”少年的声音糙如砂纸,言语却尖刻如刀。
“自己都是这般境地了,竟还有闲空操心别人……”姬白初凝眸轻叹。
明明就是小白兔,偏偏要软毛当尖刺,扎人一脸血,还真是别扭。
“比不上督公好雅兴,冒着大雨来冷宫救人。”容珩闷闷地反击,干净的眼睛里满是倔强,竟是半点都不想服输。
“凄风苦雨,冷宫这边的景色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容珩,“……”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容珩轻哼了一声,别开脸去,“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从小就体会到这张脸带给自己的危险,这是他下意识的戒备。
“殿下长得好看,便多看两眼。”
容珩吓得顾不得身上的伤,忙往墙那边挪了挪,生生与姬白初拉开距离。
“放肆!本宫岂是你能冒犯的?”
姬白初失笑,“怎么会是冒犯呢?殿下倾城绝色,姬白初只是表达欣赏与好感。”
“不需要!”容珩仍旧觉得这人心怀不轨。
姬白初沉默一瞬,无奈道:“殿下好生休息,姬白初告退。”
容珩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听着那人离开的脚步声,低声呢喃:“都走罢,我谁都不需要!”
外头,电闪雷鸣,狂风骤雨扬起她火红的宽袍,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