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沐白点点头,道:人不可貌相。
两人等到孙素雨走了,这才开始往常府走。夜里还有一场晚宴,她需要换身衣裳。
在府中吃过午饭,又帮着常沐秋收拾了一阵,姐妹俩早些去了绣坊,开始帮着准备晚宴。经过了这么一遭,她对常沐秋的观感越发地好,相处起来也越发觉得轻松。
等开了宴才知道,常文昌的人脉有多广。场内多的是各个达官贵人,而常沐白得奖的绣品被悬挂在高处,众人见了,又是一阵夸赞。常沐白虽在21世纪遇到过更大的场面,但一下子经历了从一个草包到才女的转变,还是令她有些不好意思。
陪着用了些饭菜,她便转向绣坊的后院,打算去吹会风。
绣坊极大,后院平日用作众绣娘的休息之所,此刻所有人都在前头,是以这里安静得很。正值春夏交界,院中的大树黄绿交接,分外葱茏。左右无人,她沿着那大树往上爬,寻了根粗壮的树枝坐下,随后开始眺望外头的风景。
京城繁华,寸土寸金,即便是在这样的高度,也只能看到些低矮的房顶。她有些失望,正要往下爬,树下忽然响起一声熟悉的嗓音。
常二小姐,腿脚挺利索啊。
那声音冷冷的,尾音带了几分调侃,没来由让常沐白后背一凉。
她慢慢转过头,看清了树下的身影,身子一个趔趄,险些翻下去。
第四章夜遇
常沐白连忙拉住了一旁的树干,这才让自己稳了下来。她看了看自己的高度,又看了看树下催命阎王般的男人,想哭。
爷,你大发慈悲放过我行不行?我们这尊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神。
傅炜初轻飘飘地一抬袖子,也没见他怎么动作,人已经到了她身旁。树枝粗壮,在两人的重量下晃了几晃,晃得常沐白脸色刷白。她牢牢扒住身边的树干,一张脸几乎皱成了包子,就听那人轻飘飘地一句:是你爹送了帖子到我府上的。
常沐白腹诽了几句常文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就敢往上送帖子,面上却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道:那小王爷怎么不去吃饭啊,这里风大,万一冻着了可不好
傅炜初站在那树干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认得我?
那日夜里本来不认得,今日听他们说的
哦?
傅炜初略略弯下身子,凑近了些,看着她的眼睛道:这么说,常二小姐还记得那日夜里发生的事?
常沐白这会才反应过来他在套话,立刻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不记得不记得,今日与小王爷初次见面,幸会!那啥,这里太危险了,咱们还是赶紧下去吧。
傅炜初淡淡地看了一眼底下,道:无妨,从这里摔下去,最多断个胳膊腿儿,要不了你的命。
他动作间,树枝摇晃的力度越来越大,常沐白咬着下唇,忍着心里磅礴的胆怯,嗫嚅道:长着胳膊腿儿它不香吗
傅炜初没有听清她的话,附耳过去。谁知就这么一个动作,本就摇摇欲坠的谁知再也不堪重负,伴随着咔擦一声脆响,树枝从两人之间拦腰折断。常沐白一声惊叫才出口,就惊觉腰间横过一只手,随即,嘴被人捂住了。
就这么圆睁双眼落了地,常沐白愣愣地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脸,忽然反应过来两人距离近得过分了。她醒过神来,立刻站定,趁着傅炜初松手的瞬间,往后退了一步。
多、多谢小王爷。
谢个鬼,还不是因为他!
但这话她只敢在心里骂,面上是一派虔诚的感恩。
傅炜初也不与她计较,他耳朵一动,敏锐地听到了些声响,微微偏过头。角落里一角鹅黄裙子立刻缩了回去。
他微微勾唇,低头道:胆子这么小,口风就该紧些。不然,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救你的命。
他这话似警告似调侃,常沐白一时之间难以分辨,只好点头应了声是。
好在,傅炜初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忽然松了口气。
妈呀,从杀人犯手里死里逃生,自己是个锦鲤吧!
她在原地平复了一下呼吸,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看了看四周,又走回了喧闹之处。
这日宴席散去,常沐白还未出绣坊,便被李氏拉住了。
李氏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道:一会回去,去爹娘院中等着。
一旁有贵人要走,李氏忙着张罗,在她胳膊上拍了一下,走开了。
常沐白与阿语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着近日比赛才胜出,爹娘对她的上进应该很满意才是。这么一想,她心中便放松下来,与阿语一道,慢慢悠悠地晃回了常府。
她琢磨着爹娘应该还要些时候,路上遇见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还给自己和阿语一人买了一串。等两个人好不容易到了常府,却见常父常母,常沐秋,和孙素雨,一屋子人坐得满满当当。
气氛凝重得有些诡异。
常沐白拉了拉常沐秋的袖子,轻声问道:姐姐,怎么了这是?
常沐秋还没来得及开口,常文昌忽然喊了一声:给我跪下!
常沐白被吓得一哆嗦,但现代人的思维里可没有这一出,她转向常文昌,道:爹爹,女儿做错了什么?
常文昌猛地站起身,道:反了你了!跪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常沐白非常懂得审时度势地跪了下来。
你说,今日夜宴的时候,你去了后院做什么了?
后院?常沐白脑中浮现出某些不愿意回忆的画面,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常文昌。
不是她不想说,实在是说了有杀身之祸啊。
见她这般昨天,常文昌心中更为愤怒,指着她道:原本素雨说你在后院私会男子,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你果真是翅膀硬了,这样不知廉耻的事也敢做了?你说说,你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私会男子?冤枉啊!她猛地看向孙素雨,后者视线闪避,低下头,委屈道:二姐姐,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我怕不说,你日后会酿成大错二姐姐,你别怪我啊。
听听,这满室飘香的绿茶味!常沐白道:爹,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女儿没有私会男子,只是觉得人多,想去后院透透气。没想到正巧遇上了。
至于那人姓甚名谁,她不敢说。
常文昌冷笑了一声,道:正巧遇上了?他猛地一拍椅子扶手,道:正巧遇上了,为何还与人搂搂抱抱!
常沐白呆了一呆,实在没有想到孙素雨竟能将这样危及生命的事说得这么缠绵悱恻。她抬头辩驳道:爹啊,女儿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女儿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若是喜欢什么男子,直接同爹娘说便是了,又怎会玩这一套偷偷摸摸的把戏?爹爹切不可听别有用心之人造谣生事啊!
这只差点名道姓了。孙素雨脸色一白,往她旁边一跪,道:常伯伯,素雨没有胡说,素雨所言都是亲眼所见,想来二姐姐也是被人迷晕了头脑,才会做出这样不体面的事!
常沐白正要开骂,忽然听见身旁扑通一声,竟是常沐秋也跪了下来。
她清越的声音响起:爹,娘,女儿相信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