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白事不就是发死人财吗?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
......
我叫褚一帆,今年十五岁。
这里是吴家庄。
我跟爷爷褚建国现正在为吴家庄的吴老太爷白事忙活。
灵堂里吴老太爷安详地躺在那里,化妆师打理过了,外貌栩栩如生。就连下巴的胡子也用油打理的非常妥帖。
“为啥我也感觉老太爷像是动过。”
对于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我浑不在意。
每年我跟爷爷处理的白事没有五十也有三十,对此我一点都不在意,掏出笔记本,蹲在灵堂角落里,写起明天要交的笔记。
突然!人群中有人颤声高喊:“我也看见动了!”
此时距离尸体最近的我猛地抬头,看见尸体的脚轻微抽.动,一只黑猫踱步踏过!
所有人潮水一般向着门口涌去!
爷爷高声冲我大喊:“快,墨斗!”
我飞扑过去,抱住我的小布包翻找。
翻到墨斗,紧跑几步,将墨斗放在爷爷手里。爷爷把烟袋往裤腰的板带上一别,拽出墨线,上前抓住吴老太爷的脚,飞快缠绕系上绳扣。
怀中掏出黄表纸的灵符,咬破中指点在符头,反手贴在吴老太爷额头!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远处观望的吴家孝子探头。
“褚先生,咋样了!”
大孝子哆哆嗦嗦地问。
“哦,没事了,回吧!”爷爷擦着手,转头对人群说:“刚才谁看着灵堂,怎么能让黑猫进来呢,这要是晚一步......”
众人也是一阵后怕。
忙活完灵堂,跟随起灵队伍到了墓地,我跟爷爷才算是完成任务回家。
夕阳西下,在距离村口不远的地方。
爷爷蹲在我旁边一边点钱,一边嘿嘿直乐。
爷爷作为十里八乡有名的白事先生,今天这种场合是一定会被请的。
自古以来红白喜事都是人生大事,尤其白事,这代表孝道,不好好发送,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山里人讲究这个。
我和爷爷生活在云海省,这里地处边陲,森林覆盖面积大,周围山地丘陵林立,环境复杂,道路不通,很多老人一辈子也没有走出过大山。
而我的爷爷不同,他年轻时候出去过,还进过大城市,能耐大见识广,在村里很有威信。
今天原本我是不想来的,毕竟明天要上学,我作业还有一大半没写,但是爷爷不同意,他说我以后要继承他的衣钵,如果不多增长见闻,以后遇到难处理的问题,没有应对办法,他这是为了锻炼我。
原本这话我是信的,毕竟是他捡我回家,抚养我长大。当然,如果我没有亲眼看见爷爷多拿吴家大爷那三百块钱的话。
揣起钱,爷爷从布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鸡腿塞给我。
“吃吧,混小子,到家还要一会儿,吃饱了再走。”
我接过鸡腿,努力忽略上面星星点点的纸钱沫。
反正是纸,能吃!
大口咬着鸡腿,我含糊不清地问爷爷:“今天吴老太爷的脚为啥要捆着啊?”
“因为怕他跑了。”
爷爷点着烟袋,深吸一口,暗红色的烟袋锅在微暗的环境格外突兀。
我不屑地道:“都死了,还能跑,人家说死了死了,一死百了,他要是能跑,还用死?”
“平时让你多看点书,你就不听,回去好好看看那本祖传秘术。”爷爷斥我:“下次你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哦,好。”
我心不在焉的虚应着。
远处的夕阳彻底淹没在座座大山之中,仅余晚霞绚丽。
归巢的鸟儿,鸣叫着由远及近,寻找树杈上的鸟窝。
啃完鸡腿,我站起身,正准备走。
爷爷却没有动,往常他都嫌我吃得慢,耽误回家。今天这是怎么了?
“再等会,有客到。”
客?我四下张望,哪里?
“小子,你记住,干咱们这行的,不是只有活人需要,所以,心肠不能好,但是绝对不能坏,知道吗?”
爷爷的声音听起来比刚才威严。
我乖巧点头,立在爷爷身后,一般爷爷这样说话的时候,就是让我懂事。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夜空已星月同辉。
就听到连接大山脚下的小道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这大晚上的,难不成有人娶亲?
我下意识的睁大眼,抬高脚想往那边看。
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为首马上端坐着一名将军,身着甲胄,手里攥着长柄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后面紧跟八名士兵,武器是长矛。再往后,是一架两人抬红顶小轿,挑着琉璃宫灯,忽明忽暗由远处行来。
到了我跟爷爷近前,将军一抬手,众人停住,将军在马上冲着爷爷一拱手,然后原地调转马头,与八名士兵消失不见。
留下两名轿夫抬着小轿,轿夫站姿很僵硬,脸颊上一边一个大红点,就跟家里纸扎的童男女一样。
爷爷不动,轿子里的人也不动。
我就更不敢动。
这个时候在看不出来,我就是个傻憨憨。
“怎么,来我找又不出来,等我去请吗?”爷爷又装了一袋子烟,却没有点,攥在手里。
轿子的角铃无风自动,铃铃作响。里面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
“老爷子,多年未见,您老身体依然这么硬朗。”
“托福!”
“想必您也知道我为什么前来!”女声继续:“这次您老不应该再拒绝我啊!”
“青娘,你也应该知道,人鬼殊途,我修为不够,这种事,只能靠你自己。”
“这么说,老爷子依然不能成.人之美喽?”女声明显已经不高兴。
“请恕老朽无能为。”
“那我就吸了你孙子的元阳自己修!”
说完,一股阴风拔地而起,冲着我的面门扑来。
我吓的一跳,格老子滴,说的好好的,冲我来什么?
爷爷一把抓过我,护在身后。高声道:
“青娘,你莫要糊涂,毁了修为。”
轿子里面终于有了动静,轿帘一掀,里面飞身跃出一个红色身影,手里拎着宝剑冲着我跟爷爷就扑了过来。
爷爷掏出他金钱剑隔开青娘,将我推到打斗圈外。
我站在一旁干着急,生怕爷爷被女子刺伤。
这么大岁数了,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跟几个叔叔伯伯交代。
几个回合下来,爷爷略显疲色,毕竟年岁大了。
但是我又不能上前添乱。恨自己平时偷懒没好好练功。要不然也不用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爷爷保护。
我正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爷爷金钱剑虎啸龙吟一般发出声响,只听女子啊了一声,跪坐在地,扶着右肩低低哭泣。
“您就帮我一次吧,我再不见他,他就真的投胎轮回去了。”
爷爷收起剑,又掏出他的烟袋,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也罢,但是我年纪大了,下去一次不容易,我让一帆陪你去!”
说完,爷爷冲我点手,我跑过去。
“一帆,你一会儿过阴一下,跟她去见了人以后,带她赶紧回来,不要被鬼差看到,知道吗?”爷爷看着我低声交代。
我没吭声,心里有点来气,凭什么要去帮她,过一次阴,别说我了,爷爷都要病好多天,而且有违正常阴间法度,一个搞不好,我都回不来了。
爷爷知道我有情绪,摸了摸.我的头:“去吧,记得爷爷的话,咱们不能太坏,也不能太好。”
我勉强点点头,撅起嘴,拉开衣襟,把常年佩戴困魂锁摘下来,放在女子手心道:“走吧,路上别乱动。”
刚过城隍庙,我突然松手,女子惊恐大叫。
“小娃娃,你莫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