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请了三天假,顾胧手术结束后,顾苒便和他告别,踏上了归程。刚下飞机,顾苒便被黑衣人带到了民政局。也许是顾胧的事得到解决心情放松不少,所以顾苒在民政局看到打扮得一丝不苟的言泽,突然感觉有些好笑,原来商界大佬也是得乖乖来民政局领证啊。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顾苒总觉得拍照时言泽有些紧张。领完证后,言泽便给了顾苒一张卡,说他要出差,让她自己搬去御景。
回忆戛然而止,顾苒静静躺在床上,今天还是她和言泽领证后的第一次见面。他应该是刚回来吧,果然是雷厉风行,上传下达习惯了的人,见她没有听吩咐,便赶来兴师问罪。
不过他既做到了他答应做到的,她也应当履行约定才是。
顾苒做梦了,她已许久没做过梦。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过往像是作对般在她梦里纷迭而来。嗡嗡叫着的救护车,嘈杂喧闹的环境,指指点点的邻居,以及……被抬上担架一动不动的父母。
她像是被困在一处,那里没有光明,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她努力奔跑,想要呐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想要挣脱,可是前路茫茫看不到尽头,跑累了,只能蹲下身子默默哭泣。
顾苒七点准时醒来,自从发生十年前的那件事后,顾苒睡眠质量就不太好,也许是记者这个职业特征使然,无论她多晚睡觉,第二天雷打不动七点苏醒。
刚洗完脸,顾苒就接到了小李的电话。“小李,怎么了?”顾苒打开免提,开始扎头发。
“顾苒姐,快来青花巷。”小李的声音急急传来。
顾苒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有人要跳楼。”
“我马上来。”顾苒连早饭都来不及吃,拿上自己外出常用的包就飞奔出门。
“什么事这么急?”言泽拿着早餐刚到顾苒楼下就碰到了她,看顾苒急急忙忙的样子,肯定又没吃早餐。
“有人要跳楼。”顾苒没空搭理言泽,匆忙撂下这句话,就准备走,未料被言泽拉住胳膊。
“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顾苒皱眉,想要挣脱言泽的束缚。
“现在不好打车,地点在哪儿,我送你去。”言泽将顾苒拉到车旁,顾苒也不再扭捏,拉开车门坐进去,“青花巷,麻烦快点。”
言泽不再言语,发动汽车绝尘而去。
因为没吃早饭,顾苒胸口发闷有些晕车,为了缓解这种感觉,顾苒稍稍将车窗降下来些。
察觉顾苒的不适,言泽将车速降了下来,“空腹容易晕车,吃点东西。”言泽递过去一个早餐袋。
顾苒接过袋子,“多谢言总。”看着袋子里的豆浆油条,顾苒诧异,“言总早餐也吃这个?”
“有人喜欢吃。”言泽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谁?”
言泽转过头来看她,意味不明。
顾苒一下就红了脸,喝着豆浆将头转向车窗那头,她怎么忘了,刚才在她楼下他就是拿着这个袋子的。
垫了下肚子,顾苒果真好了许多,转头看向言泽,她犹豫开口:“言总吃早饭了吗?”
言泽本想说吃过,可看了还剩有一半的豆浆,又改了主意,“还没。”
“我还剩有一根油条,言总不嫌弃的话……”
顾苒话音未落,就被言泽打断,“我喝点豆浆就行。”
“可豆浆已经被我喝过了。”顾苒拿着还剩一半的豆浆在半空中晃悠。
“我不嫌弃。”言泽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你喝吧。”顾苒将豆浆递给他。
“我在开车。”
顾苒想了想,将豆浆放进早餐袋,“那你一会儿下车吃吧。”
“……你可以喂我。”言泽不明情绪的声音幽幽响起。
顾苒下意识就想拒绝,可想着他帮了她不少忙,若是喂个东西都不肯的话,未免也太不应该了。
“喝吧。”顾苒将吸管递到言泽嘴边。
言泽从善如流,微微低头猛吸了一口,“挺好喝的。”他点评道。
顾苒不知怎么接茬儿,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言总估计从来没喝过豆浆吧。”想了想,顾苒开口。
“没有。”
“……”聊天结束。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的打算,沉默的氛围一直维持到言泽的兰博基尼融入堵车行列。
看着前后都被堵得死死的,顾苒有些着急,“反正这离青花巷不远,要不我就在这里下车。”说完,顾苒就解开了安全带,准备打开车门下车。
而车门被锁得死死的,见言泽目不斜视丝毫没有开锁的意思,顾苒低声请求:“言总,麻烦开一下车门,这里不远,我跑过去就行了。”
言泽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言总,现在人命关天,请您打开车门让我下去。”顾苒有些怒了。
沉默一会儿,言泽眼神动作未变,声音低低却响起,“你去了,那个人就不跳楼了吗?”若不仔细听,顾苒根本听不出他是在对她说话。
顾苒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但我想试试,毕竟人都有在意的东西。”
“那你呢?”言泽转过头,直直看向顾苒。
“什么?”顾苒没理解言泽话里的意思。
“你有在意的东西吗?或是人。”言泽薄唇紧抿,脸上线条绷得极紧,像刀刻的一般。
“自是有的。”顾苒扭过头,淡淡答。
言泽双手突然发疯似得抓住顾苒双肩,双眼通红,满是痛苦,“所以你就要为了他们丢下我吗?一次又一次。”
“言总,你在说什么?”顾苒挣扎得满脸通红,可肩上的手像是镶进去般,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不许走!”言泽将顾苒按进怀里,死死箍住。
“够了言泽!”顾苒大力推开言泽,一个巴掌顺势抬起,径直落在言泽左脸,言泽本就白皙的脸霎时红肿起来。
“让我下车。”顾苒胸口大力起伏,已是怒极。
言泽沉默不语,只是神情像极了受伤的野兽,他默默打开车门门锁,看着顾苒头也不回地下车、关门,最后冲进人流车海,不见踪影。
“呵呵……”言泽突然低低笑起来,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笑过之后,只剩满脸的孤寂与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