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心,舒心。”当意识渐渐的抽离大脑时,舒心皱着眉头想着,是谁的声音那么聒噪,非要把她从沉睡中叫醒,她好累啊,好想就这样一直睡过去,在也不要醒来。
对她来说,监狱里的生活就是永无止境的绝望,那是她最爱的人和一直视为的亲人联手送给她的四十五岁生日礼物。
所以高空作业时,砖头从二十米的地方掉下来,她推开了狱友,那个为了保护女儿一刀捅死再婚丈夫的女人,她的女儿还在外面等着她,而她却孑然一身,已生无可恋,生不如死,还不如把活着的希望给别人,对于狱友来说是成全,对于她来说是解脱。
就这样吧,这辈子太苦太累,下辈子在好好活吧。
“舒心,舒心,你醒醒。”意识终究战胜了混沌,她还是被叫醒了。
“为什么?”睁开眼睛,望着头顶模模糊糊的几个人影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救她?要是死了该多好。
“舒心,你终于醒了。”嚎啕大哭的女人紧紧的抱着她,头趴在她胸前,压的她有点闷。
又有两只手分别抓住了她左右的手,使劲摇着:“老天保佑,多亏了沈清和在旁边写生,救了你啊,丫头,要不然你该怎么办?你大姐的大喜之日差点就变成你的忌日啊。”
“丫头?谁是丫头?”
她看着眼前那两张青春洋溢的脸,觉得不可思议:“二姐?三姐?”还有左边床头立着的瘦弱男人,紧张的看着她,是她爹?
她从床上坐起来,莫不是,莫不是……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二姐紧张的看着她问道,舒心睁大眼睛,然后哈哈的笑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我们一家人死了还能在一起。”
三只手一块摸向她的额头,都急了:“什么死不死的,是不是把脑袋摔坏了?”
“舒心我们都活的好好的呀?你可别乱说。”
“舒心,你还记得你怎么掉进河里的吗?”
“舒心,大姐结婚,你是不是舍不得,追过去,不小心掉进去的?”
掉进河里?大姐结婚?舒心的意识和记忆渐渐清晰,看向四面光秃秃的结满蜘蛛网的土坯房,破旧的衣柜和矮小的凳子,硬板的木头床,还有窗棂上贴着的大红喜字,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不是1987年的那个冬天吗,还有六天就春节了,大姐就是在那天出嫁的。
她重生了?回到了十三岁?
天哪,父亲还没残疾,姐姐们还都在,她简直不敢相信,浑身发抖,捂着嘴开始流泪,上天这是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吗?让她重活一世,她发誓,这一世,她一定护着家人,再不让她们出事了,还有自己也不会在重蹈覆辙,走到那么悲惨的境地了。
“舒心,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父亲紧张的问。
“大大,我没事,我是舍不得大姐走,就想送送她,不知不觉就偷偷的跟着运嫁妆的拖拉机到了桥上,我想着不能再过去了,就想转身回去,是舒震他和几个人闹着玩,从背后跑过来,把我一下子推进了河里。”
“那家伙也太可恨了吧。”二姐大声道。
“居然这么狠,知不知道那么高的桥上掉下去会死人的?幸亏你命大。”三姐气道。
舒常刚腾的一下转身,朝外走去:“太欺负人了,我去找他。”
舒心也要起来:“二姐,快给我拿件衣服。”
“你掉进河里,衣服还能穿?这大冬天的,幸好沈清和把他的羽绒服给你裹上了,不然你冻也冻死了,你还干什么去,不躺着?”
她盖了三床被子,被压的难受还觉得冷,但是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完。
“我得去跟着大大,他肯定说不过奶奶和二婶。”父亲笨嘴笨舌的,不管占不占理,都得被奶奶怼死。
二姐一想也对,把大姐出嫁前穿的两件线衣,棉袄,围巾、帽子都找出来,给她穿上,捂成了一个圆球:“你这时候要保暖,多穿点。”
三姐又给她倒了一大杯热水,加了红糖灌了下去,三姐妹这才出了门,直奔二婶家。
还没进大门,就听见奶奶尖锐的声音:“那死妮子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怎么好意思把罪名按到你侄子头上,我震子无缘无故的会去推她?你能不能动动你那死脑筋?有娘生没娘养的野丫头,人没多大,到学会冤枉人了,和她娘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舒家那么多年,连个带把的都生不出来,让你绝户不说,还一拍屁股走人了,这样的女人,你当初就是瞎了眼,非要救她一命。”
“娘,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她娘都走了那么多年了,你每次都非要说叨一回吗?不管怎么说,舒心也是咱们舒家的人,也是你的孙女。”
“咱们舒家孙女多了,我可不稀罕。”
“就因为舒震是男孩子,你就护着他是吧,他推舒心的事,可是很多人都看见了。”
舒心三姐妹走进堂屋,就看见奶奶坐在主位上,搬个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副刻薄表情,二婶搂着舒震坐在另一边,不屑的看着舒常刚。
有老太太给她撑腰,她都不用废话。
舒张氏听见儿子说的话,腾的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怎么着,看见了又怎么着,你还为了那个野丫头去告你侄子呀?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我看谁敢给你作证?”
“怎么没有?舒震那些狐朋狗友会受得住公安局的严刑拷打?会为他守住秘密?他吧我从那么高的桥上推下去,可是有蓄意杀人的嫌疑,按照法律,情节较轻的,至少要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舒心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清丽的小脸,一双眉眼说不出来的凌厉,直直的看着舒张氏,声音义正言辞,舒张氏一时被震得呆了呆,二婶也从椅子上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