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天外天,自远古时期便是出了名的灵山灵脉,乃盘古开天地时斧子不小心转了个弯,另外创出的一重云界,跟天宫互不交接,因此得名天外天。
而天外天的主人,至始至终神女一人。
霞光万丈中,可见云层上高高起伏的山脉,山脉中心建于神宫,碧海清波,白雪如洗,山涧潺潺,白梅香树,十里无边,可谓清净至极。
天外天跟天宫最大的区别就是过于冷清,整整绵延的山脉宫殿,加上坐骑灵仆也才四人。
寂静的山道青石成路,道旁白梅芬芳,天地之间的岁月仿佛也被寂静拉长,灵鸟清脆的啼鸣愈发衬托山间幽静,缓缓而行的溪流中,偶尔能看到几尾银白的小鱼游动,一晃眼,便消失于石缝间。
安饶撑着黑白骨伞,踱步在林间,沿着小路,踏上百来长的石阶,这千篇一律的景色,她早就看腻了。
石阶下旁有一方水池,近一半长着红白莲花,安饶走远了,只见其中一朵白莲花上忽然睁开一双黑眼珠,接着动了动鸟躯,定眼一看,原来是只独立的仙鹤,仿佛跟白莲花融为一体。
仙鹤扑展双翅,朝天一啼,再而垂着脑袋继续睡觉。
白蛇见周围又是一变,很快明白这里才是安饶的居住地,于是更加的好奇了。
“……我说你,能不能让让,天天窝着,就像没有骨头似的……我想好好扫个地……亏你还是战宠。”
安饶还没完全进入神宫,大老远的就听见林君仙童的碎碎念念。
“殿下,你可回来了,你看天狼,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拿着扫帚的小童叽叽喳喳的向安饶控诉某狼。
正中的大殿里,躺着一只巨大的九头天狼,九个硕大的脑袋各个朝着方向,闭目养神,浑身黑毛好看的发亮。
“阿九。”
安饶收起黑白伞,轻轻唤了一声。
熟睡的九头天狼某个脑袋的耳朵动了动,终于在林君的期待下动起庞大身躯,只有一个脑袋的眼睛睁开,慢慢站起来,十尺般的身高俯视仙童,哼了一下,高傲的摇着大尾巴走了几步,换了个地方继续躺。
高傲的模样似乎在说看吧,本座已经把地腾给你了,等你打扫干净。
林君见此,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
白蛇从衣袖伸出大半个蛇身,歪着头看了看几人。
“咦,殿下,哪里来的小蛇妖?”林君转移了视线,稀奇的看着小白蛇,两大眼珠跟蛇眼瞪着。
九头天狼听见林君说什么小蛇妖,半睁开一双眸子,凝视了几眼,见安饶左手腕缠绕一只懵懂的白蛇,通体雪白。
“捡的。”
“又是捡的?殿下,不是我说您,纵观千年,您都捡了太多灵兽了……那苍雾渊的山头都快被灵兽占满了,每每去趟苍雾渊皆被上神数落一顿,还有,您这一身酒味真的要去去,不然满山都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外天是酿酒的……”
“嗯……”安饶捂嘴打了个哈哈,不以为然,几日不见,这林君的唠叨劲真是比得上父君了。
“对了,看来你闲得很,看看小白蛇的伤口,把它养养,细细的一条,看起来营养不良。”言讫,那小白蛇瞬间出现在林君的手臂上。
而安饶,只能见其背影。
“哎……宫殿还没打扫干净——”林君不死心的朝远处长廊叫道,提起手臂上的小蛇妖大眼瞪小眼。
白蛇也不甘示弱,吐着信子瞪着眼。
林君总不能将白蛇丢了,不而已放下扫帚,去了药房。
林君一边碎碎念念,一边检查白蛇的伤势,不过是些皮肉伤,那么配药就简单多了。
脚下踩着几片云,穿梭在层层高架中,只捡几味药材,放在药罐里捣鼓。
“喂,小蛇妖,说说你怎么遇到殿下的。”林君闲太无聊,余光看见小蛇妖,便问。
白蛇探头探脑的,长长的蛇身在白玉石桌上像一条弯弯曲曲的线。
“安饶路过顺手救了我,还有,我有名字,不准叫我小蛇妖。”它不想太被当做异类。
林君哪里知道小白蛇的心思,笑笑道:“这倒是像陛下的风格,毕竟千百年来,殿下的顺手,捡了许多生灵,不过你应该称神女为殿下,而不是直呼其名,有失体统。”
“安饶准我这么叫她,我的名字也是她取的。”白蛇不甘的吐信子,看起来有些生气。
“好好好,你怎样都行,”林君把捣碎的药汁倒在碗里,“那殿下给你取的名字是什么?”
“白遇之。”白蛇悬空大半个蛇身,神气道。
“唔……这名字——”林君蹙眉,感觉在哪里听过。
“怎么了,难道这名字都还有问题?”
“没有没有,挺好听的。”
林君认为想不起来那就代表不重要,将药汁结膏,悉数涂在白蛇伤口上。
“记得不要碰水。”
白蛇扭过头看背上,掀起的鳞片涂了药好看多了,“难道安饶以前捡过许多受伤的生灵?”
“也不算,只有你才是受伤的,其他的,纯粹是殿下觉得好玩才去捡回来,不过最后都被放在苍雾渊,可能过不了多久你也要去那里。”
“我不去。”一听就知道要跟安饶分开。
“呵呵,殿下要你去,难不成你还要反抗?”林君觉得这小蛇妖傻傻的,不免调侃。
白蛇:“……”
见白蛇说不了话,林君一脸的了然,小样,还跟我斗,殿下什么性格他还会不知道。
白蛇之所以不开腔,则是在想,如果真被安饶丢在苍雾渊,它自己爬也要爬回来。
安饶回到寝殿,泡了许久的温泉,大概才把身上的酒味掩盖,没多久,九头天狼来了。
身体缩小的正常大小,麻溜的趴在床榻前。
一个大脑袋道:“我听见那白蛇的名字叫白遇之。”
“嗯……我取的。”安饶不知打哪拿出的酒壶,半躺在软榻上,仰天一喝,喉咙一股辛辣。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九头天狼的八个脑袋都睁开了眼睛,十八只双目全盯着安饶。
安饶轻叹,目光空洞无物,“阿九,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合适这个名字吗?”
九头天狼齐齐摇头,打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喜欢就好,这次去冥府,还是没变化么?”
听见提冥府,安饶霎时收回神思,苦笑道:“没有。”
那人躺在冥水之滨上万年,到现在都没有丁点动静,要不是神魂具在,她都怀疑是不是此间再无这人。
“不过都等了这么多年,剩下的日子也不是等不起,总之神仙岁月太长,没事做只能等待羽化,至少现在还有点念想,得过且过吧。”
九头天狼看着安饶这般老态龙钟的神态,再次摇摇头,纵观整个天宫,小小年纪就看淡生死,当属安饶。
“殿下,小蛇妖的伤已经敷药了,不过是皮肉伤,无大碍。”
林君带着小白蛇进了寝殿,见殿中还有九头天狼,心道他还跑得快,这才多久呀,就来了殿下这里。
“皮肉伤……”安饶嘀咕着,正好白蛇呲溜的爬上软榻,环在安饶的玉颈。
安饶才喝了酒,体温逐渐升高,玉颈更是温热,白蛇冰冰凉凉的,带来些冷气。
舒服极了。
“会喝酒吗?”安饶挑眉看着白蛇,晃了晃手里的白瓷酒壶,丝丝酒香满室皆闻。
白蛇眨眨眼,爬到手腕处,试探的舔了舔酒壶的边缘,在品尝味道如何。
林君见安饶饶有趣味的折腾白蛇,不禁扶额,“殿下,虽然是普通的皮肉伤,但喝酒伤身,何况这只是一条小蛇,到时候喝晕了我可不管。”
安饶神女的酒可是大荒世界后劲最大的梨花落一般神仙都驾驭不了,更别说小小的蛇妖,想当初他刚化形,就被神女骗来喝酒,一口下去,足足昏睡的半年,即便醒来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可见这酒劲多么的厉害。
“万一遇之喝不醉呢?”安饶笑道。
林君:“当年您也这样对我说过,”然后他就信了……真是悔不当初。
白蛇似乎为了印证安饶这话,无所畏惧的喝了一大口梨花落,喝完还神气的打了个饱嗝。
安饶勾唇轻笑,“看吧,我就说……”
只不过还未等她说完,下一刻,白蛇立起来的蛇身忽然扭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几人注目下,头一仰,“咕咚——”
栽了下去,刚好落进了酒壶,整个蛇身泡进了壶里。
“哈哈,这白蛇还不是喝醉了,殿下,我说过喝醉了不要找我。”林君哈哈大笑,说完就跑。
那梨花落可不是普通的酒,都说了会喝醉的,小蛇妖还真以为自己像神女那样厉害喝着玩?
白瓷酒壶是透明的,此时白蛇完完全全被泡在里面,还不停的气泡冒腾。
安饶举起酒壶看了一圈,低低道:“看来这酒喝不得了,不过听说凡人的酒里面还专门泡蛇,就是为了好喝,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安饶还是好心的将白蛇弄了出来,另外布置一口水缸,将白蛇扔进去,洗洗它的酒味。
至于那酒,自然是倒了。
她还没那个癖好喝蛇酒。
将天外天酒窖最后几罐梨花落喝的丁点不剩,安饶知道,她需要存酒了。
本以为白蛇这薄弱的修为会昏睡个几年,谁知不过一日,白蛇便从水缸幽幽转醒。
入目是悬挂整个寝宫的青纱帐,盯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离开了邬山。
白蛇在水缸游了几圈,权当在池子里游泳,玩够了蛇脑袋才趴在水缸边缘,环视一番,看见了在床榻的安饶。
蛇尾一动,整个蛇躯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水缸爬出来,蛇本无骨,光滑的大理石上爬行更是毫无声息,不过几息,呲溜的爬上了床榻,溜在安饶的面容前。
极细的黛眉,卷翘的睫毛,朱红的唇色……不管怎么看,五官都是恰到好处的美。
白蛇看的入迷,不知不觉中与那红唇仅差分毫,意识到这一点,白蛇觉得后退为好。
偏偏安饶这个时候无意识翻身,头一转,刚好与白蛇双唇相擦。
听说冷血无情莫过于的蛇类,心都没有谈何有情?然此时此刻,白蛇清楚的听见自己心脏跳动,跳的非常快,快到他感觉五感都要炸裂。
伸出蛇信子下意识舔了舔,香香甜甜的带着淡淡的梨花落,白蛇还想回味,不过安饶已经翻身另一方。
彼时安饶正在浅眠,不知怎的,竟然做起了梦。
神仙不会轻易做梦,但凡有梦,只会是两种极端,要么好,要么坏,然后醒来时,终是要发生。
梦里阳春三月,繁花似锦,她流连于人世繁华,不知今夕何夕。
安饶从梦中醒来,双眼朦胧,虚影之中有一白蛇对视。
“遇之……”安饶下意识呢喃。
然后,便闻清晰的低音,“安饶,我在。”
“遇之?”
安饶睁开眼,以为还在做梦,待看清是小白蛇,自嘲的笑笑。
梦中也是有那么一人,低低的唤着她,“安饶……”
“这么快就醒了,看来你很有天赋。”安饶懒洋洋的支起身,白蛇顺势爬上安饶肩头。
“什么天赋?”白蛇歪头问。
“喝酒的天赋。”隔了一日就醒,说明体质不错,至少以后在天外天有个人拼酒,日子不再那么无趣。
“走罢,既然以后有两个酒罐子,那么就得多搬点梨花落回来。”
白蛇很喜欢安饶带上自己,这样才说明处处想着他。
“那梨花落没有在天外天吗?”
“没有,天外天没人会酿酒,酿酒的仙人居住下天宫。”安饶喝掉仅剩的梨花落,不舍的舔了舔酒壶边缘。
侧头打量的白蛇脸颊红了红,他想起方才在床榻上的亲昵。
蛇鳞是很个好的掩饰,即便白蛇现在脸颊通红,但那厚厚的鳞片除了白,还真无其他颜色。
安饶驾云彩目标明确的飞向下天宫,因为那处比较偏僻,安饶选择的路线都很偏,一路上没遇几个仙人,白蛇盘在安饶肩头,昏昏欲睡之时,
终于到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