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好了吗?”
薄唇微启,少女眼眸中沉寂着死亡,不大点的身躯轻轻依靠在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白墙上,单薄的,风吹就倒似的。
她结了霜,猜不透,又想去捂热。
“OK,机场等你。”是个男的,暖暖的声音,应该很温柔吧。
女娲娘娘捏他的时候,声带没废。
听对方口吻,很熟,几字便能将意图交代。
少女嘴角的弧度和她一样神秘,猜不透摸不着。
并非看上去的弱不禁风。
她,苏沅,回来了。
随意的将手机插进裤包。
在不经意间,那个没有备注的电话被挂了。
“喂,怎么就挂了,苏沅?”用最怂的语气,那是他不敢凶的人,两年时间已经过了,他管不着了。
不甘心,他再度对电话发泄:“真的是,一定要记得吃药啊!”
他不温柔,他真的一点也不温柔。
他们都喜欢独居,他们,都是恶魔啊……
苏沅动了动唇,并未说话,只是将眼底那份灰色消掉了不少。
她细长的腿,被看起来空唠唠的深蓝色牛仔裤盖着。
黑色卫衣上,是会随着步子摇摇的马尾。。
她是上帝的宠儿,像橱窗里摆着的洋娃娃,让人爱不释手。
空气很安静,那双冰冷的眼朝着窗外,她轻轻迈出腿,靠了过去。
仔细看,能发现,她站的这些角度,于窗外的摄像头言全是死角。
纤纤玉手,巧巧落下,轻轻一推,另一只手拉着窗帘,往前一带。
对面是商业楼。
“不好,快,告诉顾爷,有人去了医院。”
那间办公室窗户一直开着,正对这间病房,装上摄像头,便能拍到305的一举一动。
办公室不止一人。
神色最慌的,要数截控视频那位。
他点了好几下,才打开那个备注顾爷的头像。
选上刚刚录的视频,敲下回车,这一切,不过一分钟。
键盘噼里啪啦,勉强看清手指的轨迹:“有人去了太华医院305病房。”
太华医院,这里的三甲医院,305病房不是高档病房,是一间普通的双人病房,这里住了两个人,一个叫林雅。
还有一个,一直挂名,不知是谁安排去占床位的。
苏沅收回手,正午,人都吃饭去了。
医院剩下的几个的护士,也在商量一会吃什么。
房间昏暗了些。
房门是进来时关上的,屋里只剩苏沅和林雅。
苏沅走近,这里有一张椅子,上面有一点灰尘,规规矩矩摆在床边。
还有一捧要干掉的百合。
有人来看过林雅,就在半个月前。
会是谁呢?
微微皱眉,而后舒缓。
不重要了,因为林雅要离开这里了。
她轻拿起林雅的手,一种压抑的情感在心中升起。
那份冲动,被她按耐进了心底,还有点咸。
苏沅无法解释,只是把头贴近,贴在林雅心口。
病床服也是刚换的吧,林雅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妈,我回来了。”
她说,沉沉的,眼里,闪着恨。
她回来,为了报仇。
“别怕,现在我保护你们……苏家,我来守护。”
她真的很轻,生怕她有一丝不适。
也只有她想要守护的人,才能得到她如此的温柔吧。
林雅一动不动的,她瘫痪了两年了……
在太华医院,住了两年了……
整日里滴答滴答的吊瓶,在述说着她心中的悲凉,她根本无能为力。
早上的营养液输完了,手臂上还插着颗留置针。
那一排排针孔给雪白肌肤,留下密密麻麻的创孔。
苏沅小心翼翼,取下了她手臂的留置针,没有棉签,只能用手指按住了。
等到了,再好好处理,这一天,她等了两年了……
她把林雅从病床上扶起,她进来的时候,带了一辆轮椅,把林雅抱在轮椅上,装好了固定。
一切从容不迫。
“对不起,我来晚了,之后,都交给我吧,别怕。”
她轻轻的,再次贴近了林雅的耳朵,说着女儿这么多年没对妈妈说的情话。
十二年过去了,他们一直没变。
一眼,便觉得熟悉,一眼,便勾起了心中沉浸已久的思念。
再次抬头,那副消沉模样已然不在,她是那个高冷的少女,一尘不染,不受这人间凡物的拘束。
嘶——
她吸了一口凉气。
薄凉的红唇咬住。
连头,都不住往后一抽。
右手手指落在太阳穴上,左手,则是熟练从兜里摸出,白色的药。
两片,被粗暴的扔进嘴里,简单嚼两下,吞下去。
不苦吗?可能已经习惯了。
自制药盒上有几个字,是印上去的:苏沅,你给老子按时吃药知道吗?一次只能吃一片!!!
加了三个感叹号,想来给苏沅准备这些药的人,对她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很服气。
一分钟后,苏沅松开唇。
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有病,精神病。
好了,她松了口气。这次的药,挺管用的,她并未在意,药盒上的字,一颗两颗,不如何。
小步迈出,她依旧从容。
打开门,将林雅推了出去。
病友都不太知道林雅,她一直待在病房。
这个点人不多。
有和林雅一样的老人,被孩子们推着感受今日份的温暖。
有出车祸的人,和他爱人吃着午餐。
还有自己推着,晒太阳的人。
“哎~小姑娘,带你妈妈出来晒太阳啊。”是个下肢瘫痪老爷爷,没有家属。
苏沅五官随林雅。
不过,和林雅更像姐妹。
那个时候啊孩子都生的早,苏沅20林雅也才39。这些年保养的好,只是现在憔悴了些。
“嗯。”苏沅笑着应声。
瞄了眼手表,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了。
她现在的任务,离开这里,带着林雅去机场。
“你妈妈就在我隔壁,平时没事,多来看看你妈啊,看她一个人怪可怜的,除了每个月会有个小伙子来以外,都没人来看她。”
老人没忍住,叹了口气:“哎……”
他想到了自己,他推着轮椅走了。
活不了多久了,儿女因为手术费,不养他了,他靠着这点退休金,也不够啊。
摇摇头,当初对自己的儿女也不差,怎么就落得这个下场?
看了看老人背影,苏沅只注意了那句:每个月会有个小伙子来。
小伙子,会是谁?弟弟已经死了,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