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光影朦胧,天色昏暗的日出前夕,一栋破旧的医院病房楼里传来一阵清亮的歌声,让人莫名的有些害怕。
唱歌的女孩摊在一张病床上,不时挣扎几下,手腕、脚腕处苍白细嫩的皮肤因为她的扭动被拴着她的铁环磨得有些红了。
林乐清那双原本洒满星辰的迷人的眼睛早已空洞的吓人,木木的倒映着这个狭小、阴暗的房间,没有一丝这个年龄的女孩该有的希望和活力。
她唱了会就有些气喘,却皱着眉不愿大口呼吸,还不停的纤细脆弱的手在鼻子前不停的扇着,想要驱赶走鼻尖的骚味。
那是精神病患者在她的衣服上小便留下的味道。
喘了会,她又专注的唱了起来,曲调婉转优美,哪怕只能躺在床上不便发力,身体素质极差,歌声也优美极了。
“675你快闭嘴吧!”
随着钥匙扭动的声音,带着铁锈的门咯吱作响的打开了,护工们一脸烦躁的走近,脸上带着没睡饱的不满。
“啪嗒。”
空盒子被随意扔到地上,寒光森森的钢针插进林乐清的血管里。
冰冷的药水和林乐清的血液融为一体,让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却没影响她继续唱歌,而那双空洞的双眼更是连看都没看护工一眼。
护工们早习惯了,在她旁边毫不避讳的说着她的闲话。
“谁看着她吃药呢?”一个护工抱怨道:“不知道她不吃药早上就得唱歌折腾人嘛,也不上点心!”
“哎呀,人家好歹是歌星的闺女,唱的也还不错,你忍着点嘛!”负责看林乐清吃药的护士心虚道。
“呵呵,杀了自己老妈还好意思唱?”护工一脸嘲讽:“真是个疯子!”
药水逐渐发挥作用,林乐清意识越来越朦胧,歌声断断续续的停了下来。
护工一只手就把她纤细的小身板提了起来,让她反抗不能。
“说不定是她有钱的爸爸为了她能逃罪才让她装疯呢?”护士把她拖到地上,“走吧,隔了三年,她那老爸可算是来看她了!”
三年了,终于有人来了吗?
林乐清深邃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笑非笑,仔细看去却有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冷意。
她被护工拖抱着走过狭窄昏暗的长廊,长廊边一个个门缝里有无数双诡异疯狂的眼睛盯着他们,各种奇诡的声响随着他们的走过传过来,让人头皮发麻。
终于,林乐清被停放在门口,她被注射药物后疲软无力的身子只能靠在护工身上才能站住,却仍强撑着抬眼盯住逐渐打开的门扉,神色越发冰冷疯狂的仿若真正的杀人犯。
亲爱的……爸爸,别来无恙……
“不必了,都离开吧。”
林游程,也就是林乐清的父亲制止了护工把林乐清绑起来的动作,让他们走了出去。
平日对林乐清打打骂骂的护工,此时恭敬的守候在门外,等待着里面人的召唤,期待着能讨好林家家主。
林乐清瘫在座椅上,闻着房间里类似猪被燎毛时的味道,嘲讽的弯了嘴角,这味道里既有前几天她被带来电击留下的,也有众多精神病人留下的,林游程这个装腔作势的伪君子要知道自己呼吸的是什么恐怕要吓的吐出来吧?
“乐清,这段时间可是受苦了?”林游程虚伪的担心让人作呕。
林乐清听到这种假惺惺的腔调瞬间从药剂的迷幻作用中反应过来,她眯着眼仔细打量起她的好父亲。
“林先生看起来倒是养尊处优的很呢!”
“乐清!爸爸很担心你的,你难道不认爸爸了吗?”林游程皱着眉道。
“呵呵,不是你对外公布我不是你女儿的吗?”林乐清轻蔑的看着他。
“当时若不这么说,林家早就被舆论压死了,爸爸保下你的性命已是竭尽全力了!”林游程紧紧抿着嘴,好似被她伤得不轻。
林乐清心里的怨气浓郁的近乎化成实质,却只是定定的看着林游程意味深长地说:“哦,我突发精神疾病,杀死了自己妈妈还能活下来,是该感激你?”
林游程没想到林乐清这么沉得住气,没抓狂的喊打喊杀不说,竟然还神色冰冷的审视着他,让他不由得有些心里发慌,想要逃避。
“那为什么我一个健健康康长到成年的人,却在你那情妇和她女儿到家里的第一天突然得病呢?”
肉被烤焦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林游程听着女儿的质问一时无法回答,只觉得天旋地转间,舌根发紧,身子都僵直了。
林乐清明明坐在那里难以动弹,他却觉得自己像被剖开了一样,内里得肮脏和阴暗都被一点点暴露出来。
“妈妈她被砍伤后,你在干嘛?那把刀又在哪?被你情妇还是那大我一岁得“女儿”藏起来了?救护车为什么……”
“林乐清!”林游程骤然拍案而起,吼道:“别发疯了!”
他用怒火掩饰心虚,以往温文尔雅的脸此时扭曲的丑陋不堪,左手从桌上拿起沾着精神病人血渍的铁棍,紧握在身前,不知是想保护自己还是在威胁什么。
门外传来谄媚的声音:“林先生,需要帮忙吗?”
“不用!”林游程怒视着林乐清,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够了!你又不是我爸了,随便打人就不怕我……”林乐清见他怒容不改,暗叹林家家主打一个普通人自然不怕什么,就改口道:“你来这,应该不是为了探望我吧?”
听到这句话,林游程不由得缓缓把棍子放下,收敛起神色来。
林乐清心里却是一沉,能让他这般作态,自己不知要摊上什么事……也罢,再差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乐清,咱们毕竟是父女,你可不能不帮我啊!”林游程厚颜无耻的说。
林乐清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住进精神病院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对“父亲”彻底失望了。
妈妈曾经说过,林游程是一个不值得信任、依靠的渣男。
可还没等她们一起逃离林家,妈妈就离奇去世了。
很快,林乐清就被迫进了这里,再也看不到未来和复仇的希望。
每天都要忍受无尽的痛苦,物质上,住在肮脏阴暗的房间,吃着难以下咽的压缩食物,忍受着精神病们身上难闻的气味,更可怕的是精神上,远离了书籍、音乐、朋友,还要被迫接受所谓的“治疗”,精神恍惚,失去自由……
相对于承受这些,她宁愿干净的死去!
“帮你?前提是你帮我摆脱现状。”林乐清下了决定。
“好。”林游程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不过你要代你姐姐,去结一个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