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西南部某边陲地区,交通闭塞,山野丛林环绕,远远望去是看不到尽头的大山。
夜风中,突然传出一道气急败坏地怒骂声。
“给我仔仔细细地找,上面交代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抓不到他,老子把你们一枪崩了!”
而距声源不远处的苞米地中,江暖正颤手拿着一个手电筒,灯光尽头处,是一个浑身带血的男人。
可以确定,他受了很严重的枪伤,左手手臂上的血迹明显比别的地方更重一些,所以子弹应该射进了他的左臂,可他右手还紧紧握着无声枪。
江暖凝神看着,心里忽然涌起一缕奇怪的冲动,直觉告诉她,她应该救这个人。
她小心蹲下身,手缓缓伸过去搭在他肩膀上,试图先把他手上的枪拿走。
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这个男人的身份非同一般,谁知道他在昏迷之中又会做出什么本能的反应来。
可她没想到,这样做恰恰犯了男人的大忌。
男人几乎是一瞬间被惊醒,他蓦地睁开眼睛一手擒住江暖,然后毫不犹豫地给枪上膛。
江暖双眸一缩,在他扣动扳机前的一刹那,迅速飞起一脚踢在他左臂伤口处,随后沉声大叫,“我可以救你!”
男人恍然愣了一下,看着江暖真诚的眼眸,眼前这一幕忽然和记忆中一道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重合了。
很多年以后,当男人再回想起这一刻,心中只剩下四个字——命中注定!
江暖趁男人失神的功夫,当即摆脱他的控制退到安全地带,她知道他也许会再次拿着枪对准自己,但这一刻,只要他犹豫了,就代表她还是安全的。
她确信,男人若想活命,一定会认真考虑她的话。
良久之后,男人终于开口。
“我凭什么相信,你会救我。”
这个声音,凉薄、淡漠,音质还散发着睥睨天下的贵气。
江暖一听这话,便知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她深吸一气,毫不畏惧地直视上男人的眼睛,他长着一双很好看的黎目,对视的时候,让人不由自主地沦陷进去。
“你手上拿着QSW6式无声枪,散落在地上的那把匕首是战术刀,还有你脚上穿的军用作战靴,这些都是华国特种兵常用装备。而你现在受了这么严重的枪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附近应该还有敌人在四处搜查你的下落,正所谓军民一家,阁下确定不需要我救?”
男人闻言,双眸微眯,嘴角渐渐噙起一丝危险的笑意。
她有一双很犀利的眼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看出这么多东西,委实不简单,而且这个女人的谈吐举止和周身气质很特别,这些足以证明她并不是这地方的人。
这种贫困山区交通闭塞,鲜少有外人来,不过支教教师却不少。
江暖见男人定定看着自己,桃目微微闪了一下,不禁心想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而就在她自我怀疑的时候,男人忽然直起身子,出声唤她,“过来。”
短短两个字,带着十足的命令式的语气。
男人见江暖坐着不动,皱皱眉,正欲再开口,倏尔一阵风袭来,他蓦地沉了脸色。
江暖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还以为他生气了,暗搓搓的看了眼他手上的枪,然后十分识相地坐过去。
男人紧缩眉头看着她,声音低沉,“玩儿过枪吗?”
玩儿?江暖皱眉,这种危险物品是用来玩儿的吗?
她微微抬眼看着男人,很是诚恳地摇了下头。
男人嗤笑,“不会玩儿枪,却知道这枪的型号?小姐,撒谎前能不能先考虑下你的逻辑?”
江暖忍不住撇嘴,“认识枪,不代表会玩儿好吗?毕竟在华国,这种枪也不是人人都有。”
男人深深看她一眼,似在辨别她这话的真假,随后不置可否地抿了下唇,突然将枪塞到她手里。
江暖双瞳顿时放大,“你、你干什么?”
“嘘……”男人拧着眉示意她噤声,而后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要救我吗?”
他话音一落,周围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似有什么人朝这边来了,江暖甚至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奇怪,我刚刚明明听见一个女人的叫声,这会儿怎么又没了?”
“再仔细找找,这苞米地不大,那小子又受了重伤,跑不远!”
江暖凝神听着,一口大气都不敢出,身体忍不住地发抖。
男人却眯起眼睛,淡定道:“三个人,两颗子弹。”
什么三个人?江暖愣了一下,正准备向他问清楚,旋即明白过来,他说的应该是附近正在找他的人有三个,而这把枪中,只剩下两颗子弹。
想到这里,江暖忍不住泪目。
“你、你有把握逃脱吗?”她看了眼男人身上的伤,小声问道。
男人低笑,“你觉得呢?”
江暖瞥他一眼,下意识地摇头,站起来都是个问题,更别说逃了。
不是她有心低估他的能力,而是在这种绝境之中,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都选择投降了,而他依旧握着自己的枪,随时等着和敌人同归于尽,这就是军人的气节和精神,哪怕明知下场是粉身碎骨。
可最可怜的是她不是吗?
她就普普通通一大学生,碰巧走进了这片苞米地,又碰巧遇见他,若是被那些人找到,保不齐她就变成这人的陪葬品了。
就在江暖暗自伤神的时候,男人看她一眼,抿唇道:“我需要发信号找人求救,待会儿……如果我的人赶不及来,你放心,我会设法保住你的命。”
江暖因为这话愣了一下,随后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已经受伤了,而我又不会开枪,敢问阁下打算怎么保住我的命?”
更何况,这把枪中只剩下两颗子弹。
男人微微侧目,面上一片镇定,“你不会开枪,我可以教你。”
江暖垂眸看着被自己拿在手上的枪,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冲动,甚至下意识地扣住扳机。她了解枪,甚至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喜欢,可父亲并不让她碰,说这东西会让她上瘾,所以哪怕再喜欢,她也从来不碰。
以前,她不明白父亲为何说枪支会让她上瘾,现在,她懂了,因为当她握起它的时候,就有一种嗜血虐杀的冲动。
男人不动声色地看着江暖,深沉的黎目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