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宛若天上的神仙一般绝色的少年,半阖着眼,依靠在身后柔软的垫子上,露出的脖颈比那腿上盖着的洁白兔毛还要白皙上三分,呈现出不自然的病态苍白。
炎炎六月,少年的手旁竟还摆着一个小暖炉。
睡得很不安稳,以至于门边刚传来脚步声,便敏感的惊醒。
刚睡起来,还有一丝懵懵懂懂,水润的大眼睛呆呆的愣了几秒,方才反应过来说道:
“阿祯……怎么想到来我这了。”
“来看看你,最近身体,可有好些?”
傅祯身着一身黑色盔甲,随手将拿着的红缨银枪扔在一旁,看向苏笙,关切的问道。
“没事。老毛病,早就习惯了。”
苏笙苍白的一笑,然后突然开始猛的咳嗽起来,抓出一旁的白色的手帕,点点血迹普通寒梅一样晕染绽放在上面。
傅祯大步上前,一米八五的高个看起来像个下手没有轻重的,却没想到动作那样轻柔,一下下的轻拍着苏笙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待苏笙稍好了些,傅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皇上派我去江南,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要说这京都有什么让我担心的,左右不过你一个。”
“我打算把卫微留下,倘若那些世家子弟再欺负你,就让卫微出面教训……”
不等傅祯说完,苏笙便伸手虚空放在了他的嘴面前,自以为做出了凶恶的眼神制止住了他的话。
但实际上却像一只炸毛的猫咪,看起来只有满心的可爱与好玩。
“你这是要。提前给我说遗言啊!”
苏笙生气极了,期间还有一口气没喘上来,苍白的脸刷的一下憋的泛红。
想起上次寻来为苏笙看病的神医说过,阿笙的身子过于孱弱,不易有剧烈的情绪波动。
不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是对是错,向来果敢勇猛的傅大将军一时之间竟有些踌躇。
“你好好修养。不是一直想看海吗?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滨城……”
想着给苏笙一个许诺,总好过无尽失望的等待。
“滚!”
苏笙气的浑身微微发抖,将桌上的小暖炉重重的甩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自此之后,满室沉默。
傅祯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这种巨大的无力感,还是在幼时苏笙为了救他掉入湖中才出现过一次。
那时的苏笙,身体虽弱,却也没有到如今这动不动就咳血的地步,然而受了他的连累,才变成了现在这受京城嘲笑手不能提的病弱公子。
也是从那时起,拼了命的努力,从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出皇子,成为朝野忌惮的大将军。
傅祯叹了口气,不舍又担忧的看着苏笙,最后终于狠下心,准备扭头离去。
突然听到带着一丝不细心便无法察觉的哭腔,气若游丝的询问,
“必须要去吗?”
皇帝亲自下的诏书,将自己的儿子推向那暴乱不息,朝野放弃的江南,什么心思明眼人都一目了然。
这件事,他没有选择,否则那个绝情的帝王和伪善的太子只会再转而针对苏笙,逼他就范。
面前摆着的是一个没有选择的死局!
傅祯一言不发,但此时的沉默便已经是一切的答案。
苏笙笑了,苦涩,不舍,怨恨,种种情绪混杂翻滚在心中,最后化为了一抹自嘲的笑。
他站起了身,因为起的有些猛,一时间感到天旋地转,撑在桌边一边缓着一边说道:
“卫微你带走,就算悄悄留着,迟早也会被我发现赶回去。”
顿了顿,一字一句语气郑重地说:
“至于你。记得!活着来见我。”
说完,不做任何停留,快步离开,像后屋走去。
目送苏笙的背影渐行渐远,傅祯就这样站着,直到外面的小厮提醒该动身了,才缓缓转身离开。
镜头转到苏笙这,刚才还被痛苦裹挟的少年竟像换了个人一般,笑的肆意又张扬。
不在意的用手随便抹去嘴角缓缓流不止饿鲜血,不可以压制的眼角自然的上挑,邪气又危险。
皱了皱眉,想到了什么,轻轻一扯,脱下了刚刚被傅祯拍扶过的外衫,满眼的嫌弃与不屑。
许是受了凉,单薄的身躯又是一阵止不住的剧烈咳嗽,殷红的血迹沾染在脸颊,与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极致的妖艳,极致的犯罪诱惑。
眉目流转,懒懒的向远方呢喃道:
“江南那边,是时候准备了。”
“卡!”
导演的声音适时传来,满是称赞。
“不错不错,这场效果非常好!小凤、流苍辛苦了!赶紧休息会。等会流苍再补两个特写。”
一场戏拍下来,季流苍彻彻底底的对祁凤服了。
原来还怕这孩子被自己压着,特意收了些,结果这边板子一打,才发现自己才是被按在地上吊打的人。
这么小的年纪,演戏的水平不比自己差,甚至可能还要高一筹,因为前期没有百分百的融入,导致自己后期实际上是被祁凤控制着节奏带着演完的。
难得碰上这么一个有实力的演员,棋逢对手的季流苍心中是压抑不住的开心,只想着赶紧补拍完镜头再和祁凤痛痛快快的对一场戏。
这边刚一喊卡,那边祁凤便立即将身上的加绒长斗篷脱下,扔给一旁的付园。
这会正值初夏,虽不至于满头大汗,但也是有些热了。
碍于剧中病秧子的人物设定,愣是将夏天捂成冬天过,这是唯一让祁凤觉得比较难熬的。
祁凤属于那种不易出汗的体质,看起来还是清清爽爽的贵公子,实际上早已浑身闷闷的燥热,心烦不已。
接过付园递来的小风扇,直直怼着巴掌大的脸吹了好一会,方才好了些。
“小凤你在这呀!还派人找你呢!跟我来,不少人想见你呢!”
导演笑的满面春光,带着祁凤来到屋外。
“你简直就是苏笙本人,当初幸亏一直压着没舍得拍,才等到了你!这下我也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顿了顿,一脸释然的说。
“对了,托你这个小福星,现在不少圈内有名的公司都想给咱们剧组注资,你有什么……”
看着祁凤,导演吕阳抬了抬下巴,隐晦的用动作示意。
祁凤轻笑,随意的说道:
“吕哥拿主意便好!”
他知道,这是在问他有什么中意的或是讨厌的。
毕竟,那些公司全是看中了祁凤的名气才愿意争先注资,若是惹了他的不快,祁凤和投资商哪个都得罪不起,就只有剧组倒霉了。
聊了两句,转眼就到了屋外。
面前赫然是三方対峙的战火之地。
见到祁凤来了,几位大佬纷纷起来。
吕阳向祁凤挨个正式介绍了这几位,便借口要盯下一场戏的布景先行离开。
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几个大佬齐聚就是为了祁凤代言的事!
已经得了注资的许诺,还是识趣一点,让他们自己商讨吧!
再说了,是新布景不香?还是新服装不香?
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花好钱让这部剧更完美呢!
吕阳眉开眼笑的走开。
终于得了机会可以面谈,李卓温这个老油条快速的抢占了先机,友好而又慈祥的夸赞道:
“果真是少年出英才,刚看了你的表演,真的是让我赞叹不已!难怪如此的受欢迎!”
没有回答,祁凤只是礼貌的笑了笑。
“谢谢!”
顿了顿,犹豫着说道:
“如果,你们是为了代言的事,还是直接和我的经纪人楠姐说吧,这些……我做不了主的。”
一边说着,一边垂下了勾魂的双眼,少了些许夺目,多了分身不由己的无奈。
纯白的衣衫衬托的少年更加清冷,单薄的身子,苍白的肌肤,简直是一副饱受摧残的小可怜模样。
这不可能啊!
按祁凤现在的咖位,只有他看不上的代言,哪怕那些顶级奢侈品都想要签下他,奈何人家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李卓温来之前专门查过资料,燃空娱乐公司待祁凤就像亲儿子一样,嫌累,一年就只拍一部戏,不想接通告、不参加圈内任何活动,大半年都在国外学习……这一桩桩一件件,放在任何一家公司都是天方夜谈,可燃空居然都答应了。
放在以前,要有人爆料燃空压榨祁凤,凤凰家的小粉丝们都能把头拧下来。
就差把这金闪闪的宝藏给放归山林了,你倒是多虐待一下,给我们多看会凤少的盛世美颜啊!
这可好,别人家粉丝都收怕自家偶像受公司压榨,她们这些凤凰女孩成天却盼着自家哥哥可以被公司压榨压榨!
但是今天看到祁凤这副脆弱委屈又不敢多言的模样,让人心揪的发疼。
李卓温头一次的在工作中产生了同情心,不禁开始怀疑起来。
难道,网上哪些关于祁凤的消息都是燃空放出来的假报道?
碍于祁凤巨大的流量,这种没有什么底蕴的公司不好直接封杀,便用这种逐步冷藏的方法架空他?
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
一年一部戏,是不想让他太红以至于不好控制,跳过祁凤不接通告代言,减少了他的曝光,再狠一点,直接来个出国学习的借口,把人扔到国外。
越想越觉得这燃空做的简直不是人干的事,气的李卓温快要爆粗口了。
想到刚才祁凤在镜头前那惊艳的表演,难得的惜才之感在胸膛奔涌。
在刚来时,他只是想着能不能说动祁凤跟光耀合作,现在确实态度大变,只想把眼前这个受尽苦楚的明日之星揽到自家羽翼下,好好保护,然后绽放耀眼的光芒。
“有什么困难,跟李哥说,燃空不珍惜,我们光耀的大门向你敞开。”
李卓温轻轻拍了拍祁凤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留下了这句话,然后便满脸愤怒的离开剧组。
他要赶紧回公司,商讨个方案拯救被燃空糟蹋了的这个耀世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