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盘腿坐在十八层地狱阎罗殿上那据说是阎罗王办公桌的木桌上,有点呆愣。
事情发生得太多、太荒唐,她得捋捋。
今天是星期天,她难得不加班,兴致大发,一个人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
那是一个抗战的电影,看得她热血沸腾,恨不得能冲进银幕里手刃那些杀千刀的鬼子们。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世界百强中国区的高管,她已经很少有这么激动、心情澎湃的时候了,而这一次,可能是因为她刚刚用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从一个R本的龟毛男手中抢了一个标价上亿的案子的原因,思绪放松、情绪相通的缘故吧。
嗯,感觉还挺不错的。
许是因为难得的放松休闲,她的精神放得有点松。
回家的路上一个没注意就倒霉的被一辆失控的车给撞上了,生平第一次被抛在了半空中,然后摔在了地上。
她清醒过来之后,没有立即起身,而是躺在哪里,脑子十分快速敏捷的旋转,然后在半分钟内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学过的一些医护知识,然后根据那些浅显的知识进行了一下自己身体的检验。
检验出来的结果简直可以说是奇迹,她好像没有收到太大的伤害,不仅如此,全身上下竟然一点伤痛都没有。
幸运到应该去买彩票。
可出于稳妥起见,她应该去医院一趟。
可是,就在撞她的司机准备叫急救车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说那个上亿的案子合同上有点问题,需要她马上回去进行修改和定夺。
合同在周一就要签,也就是明天,现在才发现问题,她无语,可作为社畜,哪怕是身为高管的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身不由己的社畜而已,遇到这种问题她如果不理会,相信明天她会被她的上司严重的批评,进而影响到这年度的年终奖金。
于是感觉到自己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她,只能朝着肇事的司机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回公司的路上,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个电话,让她通知团队。
她回到办公室的十分钟内,整个团队都已经集合完毕。
一队人足足忙了三个小时,夜幕都降临了才结束。
按照惯例,她请了客吃了饭,然后大家各回各家。
直到半夜她的脑袋忽地疼了起来,是那种撕裂的疼痛,然后疼着疼着,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她恢复了意识,睁开了眼。
然后,就看见一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拿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她的脑门,说:“周晚,真没想到,你竟藏得这么深。”
周晚:“?”
嘛意思?
寒风一吹,大腿发冷,好似风从大腿处灌了进来。
她用手摸了摸,手顿住,她低头,看见了一大片嫩生生的肌肤。
我去,她居然穿着从没穿过的旗袍,还是开叉快到大腿根的旗袍?
这是什么回事?
周晚的思绪飞速的旋转,可是怎么转都不明白,她怎么会大深夜穿着这么清凉跟一个陌生男人独处在一起?
怎么想怎么都正经不起来啊!
眼前那个拿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的男人,显然无法体会到一个正经女人对自己这不正经处境的震惊,开了口:“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把情报给我,束手就擒。”
周晚浮想联翩的思绪被那男子打断,视线下意识的顺着那陌生男人的视线,也看向了自己的左手,她的左手腕上带着一只表,那只表表面破碎,破碎的玻璃和血交杂在一起。
自从有手机后,她从不带手表!
所以这是哪来的?
正想着,忽地听见了枪响,她面前的那个男子身子一颤,脑门上多出了一个弹孔洞,随后直直的朝着她摔过来。
世界变化太快,上一秒要她命的陌生男子下一秒就被人要了命,而她根本来不及兴起什么“老天放过谁”之类幸灾乐祸的念头,甚至连尖叫都来不及,整个人就被倒下来的男子给带倒在地,头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她陷入了昏迷中。
昏迷前,隐约听见杂乱的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好似有无数的人隐藏在黑暗中在对战着,隐约看见一个人急急的冲了过来。
她看不清楚他的样子,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早已糊了视线,她只能透过模糊的视线,透过自己手腕上那破碎的表面看见一双锃亮的皮靴急急而来。
然后,整个人就陷入了黑暗中。
此后她的意识一直就在昏昏沉沉之间,只是断断续续的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好似有声说对不起,好似有车子急刹声,好似有人在奔跑,好似她被人抱起,然后一路颠簸,然后是器械的声音,后来她彻底的陷入了黑暗中。
等她头痛欲裂醒来,床边围了好几个人。
男男女女的一堆。
刚开始还是友好的,还会问她的头怎么样,身体怎么样。
自从那个叫做孙处长的女人开始质问她那个叫做林格的男人是怎么死的之后,就有人为了维护她跟那个质问的人吵了起来,还有人在中间拉架,可谓是十分的热闹。
周晚捂着发痛的头,靠在床头上,随着他们的谈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大限度的汲取着信息。
直到那个叫做孙处长的女人朝着她质问的人一句“那周秘书不妨说说,你为什么大晚上的出现在马克路,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你却没死?”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她的身上。
周晚:“……”
她什么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发疼的脑子快速的旋转数秒,周晚开口,回:“我不认识你们,也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意思,所以回答不了你们。”
她的话才出口,现场几个人的脸色瞬间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有欣喜的,惊诧的……总之,什么眼神都有,但是只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被掩盖了下去。
周晚没理会,她转头看向那叫做孙处长的女人:“倒是这个姐姐,说话这么冲,敌意这么强,就好像我抢了你男人似的,有意思吗?”
周晚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场景,但是她能成为世界百强企业里唯一一个挤上高层的女性成员,凭的有两点,一她不怕得罪人,二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对自己最为有利,所以她开口的第二句话就立刻提醒在座的诸位,这个最针对自己的孙处长明显对她有敌意,她的话有偏颇。
结果,她的这句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的神色立马又发生了变化,如同打翻了的染缸,各种颜色都有。
那个叫孙处长的女人,更是勃然大怒。
倒是另一个——在孙处长针对她的时候,第一个冲出来维护她的女人,笑了:“周晚,还说不记得了,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吗?”
周晚:“……”
所以,这里的这个同样叫周晚的女人,抢了别人的男人?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倒是理解了这个叫做孙处长的女人的针对。
作为三观正确的人,她从不会做破坏别人婚姻的事情。
所以,一瞬间,她就理解了孙处长的针对。
周晚看向勃然大怒的孙处长,开口,道歉,“那不好意思了,以后不会抢了。”
那叫孙处长女人分明是想要发作了,却被周晚这突如其来的道歉给止住了,一幅什么鬼的惊恐模样看着她。
好像在沉思她在耍什么阴谋一般。
周晚没耍什么阴谋,如果以前的周晚抢了别人的男朋友,这是以前的周晚的事,跟她没关系,但是她现在毕竟在用人家的壳,不管是什么原因,用了人家的壳,就得给人家担事,职场多年,她从不回避错误。
至于以后,如果她在,她就不会抢别人的男人,如果她不在了,这个躯体里的人回来,重新作出了抢人男朋友的事情,那么就与她无关了。
周晚道完歉之后,视线转回了大家的身上,十分冷静开口:“诸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头很疼,我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可以吗?”
在场的男男女女数人对视了一眼,纷纷起身告辞。
那个说“周晚,还说不记得”的女人临走前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
周晚开口:“那个,你可以留一下吗?”
她的这句话一出,所有出去的人脸上又是一变。
被子下周晚的手指头动了动,眼神不动神色的颤抖了齐下。
所以,她留的这个人很玄妙?
玄妙在哪里?
周晚凝视着留下来的这个人,这个人从她睁开眼睛开始,就时时刻刻在维护着她,表达着善意,正大光明、理所当然的模样。
就像是……她是这群人中与她最要好的人一样。
所以,玄妙是因为她真的是她最好的朋友,还是因为她的好是众所周知的假?
如果是前者,大家会以为她没有失忆,如果是后者,大家会觉得她可能真的是失忆了。
不管是哪样,她总得找个人了解情况。
因为一个人不应该在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情况之下贸然开口,这是职场上得到的经验。
她之所以要明天再说,就是想先摸清楚情况在说。
而与其他更加不知与自己关系如何的人相比,她宁愿选择这个可能是她朋友的人来交流。
周晚开口问:“我们俩是朋友吗?”
那女人点头:“当然,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你叫什么名字?”
“任烟殊。”
周晚:“那你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任烟殊迟疑的看着她,说了一个十分荒谬的故事。
她现在在的地方叫华国,是一个被侵略者侵略的国度。
侵略者是R国,R国人占领了地方之后,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人手去管理那些已经霸占了的土地,就动用了大批投靠R国人的华国人来管理,甚至用华国人来镇压华国人,可谓是十分的不厚道。
如今,周晚所在的K城就是这样一个被R国人霸占的地方,而她以及她现在见到的所有人全都是在R国人的机构里工作的华国人。
他们参加了一次机密会议,会议开完没多久机密就外泄,所以R国人怀疑他们中有抗R组织的卧底,现在将他们全困在一起,准备筛选出内鬼来。
任烟殊说:“现在人人自危,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只要有人露出丁点的蛛丝马迹,一定个个都会扑上去,将那人咬得血肉模糊、尸骨无存。所以周晚,你如果在此时失忆,无疑是给人机会将脏水往你身上泼。”
如此不靠谱,果断是梦啊!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看抗日电影,晚上就做这种梦,没毛病!
周晚喜欢做梦,比如说KO竞争对手、拳打蛮横无理的甲方,比如马爸爸驾着飞机上赶着给她送钱什么的。
不过跟这些梦相比,她更喜欢的是做有难度的梦。
她喜欢哪种绞尽脑汁,然后攻克一个个别人看起来不可能的难关,喜欢那种攻克了难关之后的那种痛快感,就像现实生活中从那个龟毛的R国人手中抢了订单一样的那种从身到心都淋漓尽致的痛快感。
而且在梦中,她有绝对的主导权。
如果最后一刻的结局是她喜欢的,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结局跟她想象中有差,比如她KO竞争对手,竞争对手忽然变成大魔王,武力值远超于她,她又没有机会跳下悬崖取得绝世神功的话,那么她不也介意动用梦主的力量,直接一个如来手掌将那大魔王压成纸片。
总之,在梦中,她享受过程,也要结果的绝对完美。
好在作为梦主,不管先前做的是什么梦,是憋屈还是落魄,只要她意识到那是梦,就能瞬间扭转结局。
今天做的这个梦一下子是R国人,一下子是内鬼,一听就十分的有趣。
周晚摩拳擦掌准备抓出梦里的那个内鬼,可她一思考,却猛地发现呃……那个内鬼……很有可能是自己……
毕竟那陌生男子让她交出情报时候的语气是那样的斩钉截铁。
只是,周晚低头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左手腕,如果说那陌生男子说的是对的话,那情报应该就藏在手腕上破碎的手表里。
R国人怀疑他们是内鬼,那么她进来前,身上的物件必定都已经给翻了个遍,如果她身上真的有情报,那早就该查出来,那现在的她不应该被软禁在这里,而是应该被R国人拉进大牢里严刑拷打了。
可现在她被软禁在这里,手表不翼而飞。
有两个可能性,一她的手表里没有情报,二手表在他们找到她之前就被其他人拿走了。
那是前者还是后者?
若是后者,拿走手表的人又是谁,是她的同伙吗?为何不将她一起带走?
还有那些在她床头七嘴八舌吵了那么久的人都是什么人?
问题太多,信息太少,周晚有点苦恼。
她苦恼着苦恼着就睡着了。
别问她为何梦中还会睡觉,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只小鬼。
那小鬼两只眼睛吊在了眼眶外,牙齿跟野猪的獠牙一般的凶残,身上的皮肤许是因为太热被烫化了一般松松垮垮的挂在脸上,手中拿着的叉子上血迹斑斑,让人一看就望而生畏。
纵使见多了世面的周晚也情不自禁的手脚十分没骨气的软了起来。
妈妈呀,好可怕啊!
没想到,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小鬼一见周晚,难以看出神色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明显的敬畏之色,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随着那听得见的扑通声,原本就脚软的周晚,差点也跪了下去。
好在她慢了一刻,拯救了她在十八层地狱里的尊严。
在她慢了的那一刻里,眼前的恶鬼恭敬的朝着她拜了一拜:“鬼十三见过主子。”
周晚:“……”
“主子,这十八层地狱里,有鬼奴三百,关押的鬼犯三万,全部听凭主子的调遣,上天入地,为主子解决所有的烦恼,确保主子在人世间行走无阻碍,仇人坏人暗无天日,金钱美男顺手到来,权势地位触手可及,随时走上人生巅峰……”
周晚:“……”
他说的是什么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