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别墅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但受伤的手太过碍事,导致我洗的时间有点长。
等我从浴室出来,聂司寒也已经换了睡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
只是他的头发也是湿的,显然也是刚洗了个澡。
我轻手轻脚的抽屉里取出一条毛巾走过去,跪坐在他身旁,小心的帮他擦着头发,尽管只有一只手能用,我也不敢怠慢。
他闭着眼睛,扇形的睫毛微微颤抖,突然开口喊了我一声:“徐乔然。”
我以为是自己吵到他了,吓了一跳:“嗯?”
他睁开眼,幽深的瞳仁瞧着我:“你很怕我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只是瞧着我,并不着急催促我的答案,我想了一会儿,诚实道:“怕,可不止你,我什么都怕。”
那年我跟我妈从我生活了十七年叫做家的那个地方走出来,这个世界就不再是我记忆里认识的世界了。
我妈的前半生过得很不幸福,后半生和我一起过日子也没有几天开心。
我十八岁生日后,没多久她就被检查出来得了肺癌。
我陪着她一路北上到帝都求医,眼睁睁看着她像一朵盛开的花渐渐枯萎一样。
癌症是很费钱的一种病,我以前从来不觉得钱有多重要。
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医院的催款通知一再发到我手上,我拿着只剩下三百块的银行卡蹲在路边失声痛哭。
后来,我回到出租屋,合租的姑娘见我这样,介绍我进了一家夜店当陪酒小姐,仗着年轻漂亮。
开始的时候很吃香,可渐渐的,那些男人发现我只能看不能吃,便也失去了兴趣。
我妈的医疗费越来越多,夜店的妈妈桑都劝我干脆出台算了,我想那个时候,聂司寒只要再晚一点点,可能我就真的堕进去了。
尽管当聂司寒的情妇也不是什么高尚的职业,但是比起妓,我确实太幸运了。
聂司寒给了我很多钱,多到除了我妈的巨额医疗费以外,还能留下一笔积蓄。
但没多久,我妈就撑不住了,临死的时候她已经被病痛折磨成了一把骨头,头发眉毛都因为化疗掉光了,整个人看起来恐怖极了。
她瞪着眼睛看我,一双枯槁的手攥的我胳膊生疼,声音明明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却依旧咬牙切齿满腔恨意。
“囡囡,活下去,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要替妈妈看着那个贱女人遭到报应。答应我……”
我妈去世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睡不着觉,失去了相依为命的人,从今往后要独自面对这个恶意满满的世界。
我真的很怕,我怕聂司寒对我没了兴致,我什么都不会,他就是我唯一的依靠,如果他都不愿意要我了。
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估计聂司寒并不明白我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听我说完之后,他沉默了,最终又闭上了眼睛。
我拿着毛巾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他幽声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