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八年的冬天,大地还在一片寒冷之中。
山东省金鸡山下的西台村,这是一个七八十户人家的村子,早饭后,没有事情干的村民们,蹲在门口的场地上拉着闲话。
“听说樱花国人已经过了黄河,离我们这里不远了。”
“韩主席都带着人跑了,这中国怕是要完了。”
“你们听说了吗,王家屯那边已经有人本人了,杀了十号几口子呢,真惨呐。”
“樱花国人会不会到我们这里来?”
“谁知道呢,原来小樱花国在关外待着,着说进来就进来了。”
“要不要逃呢,我可听说过,这樱花国人狠着呢,杀人不眨眼。”
。。。。。。
刘德利和铁蛋、牙子三个人坐在刘德利家的院子里,也在说道这个事情。
铁蛋说道:“德利哥,你说这樱花国人来了可咋办呀,听说樱花国人会杀人的。”
刘德利今年二十七岁,不到二十岁就出去闯荡,打短工,扛大包,被裹挟着当过两年土匪,后来在吴化文部还当了一年兵,因为看不惯当官的欺压士兵,也看不惯当兵的欺压百姓,在部队就待不下去了,开小差跑回来一年多了。
在这个小村庄里,刘德利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两个要好的朋友才想听听他的看法。
刘德利听了铁蛋的话,说道:“这应该都是真的,虽然还没有见过,我在外面闯的时候,就遇到过关外逃进关内的人说过,樱花国人在关外就不把中国人当人,说杀就杀。不管是大姑娘,小媳妇,有时候,就是老太太,想强暴就强暴,要是反抗,立马杀人。”
牙子说道:“那樱花国人来了可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眼看着自己家的女人被糟蹋吧,咱们干脆也逃吧?”
刘德利看了他一眼说道:“往哪逃?这家家都是拖老带幼的,怎么逃?路上要是遇到兵匪,一样没有好结果。”
铁蛋说道:“那你说怎么办?我们就只能受着?”
刘德利说道:“要我说,咱们就应该拉杆子和他们对着干,让小樱花国也知道,咱们中国人不都是孬种。”
铁蛋和牙子瞪大眼看着刘德利,都把头摇摇说道:“不行,杀人的事情不敢干,要是把命丢了,家里人可怎么办。”
刘德利用手指点着二人说道:“看看你们那熊样,你不敢杀他,他可敢杀你,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铁蛋说道:“德利哥,你当过兵,当然不怕杀人,可我们不行,哪敢干那个。”
刘德利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就是你们这种人太多,小樱花国才敢欺负我们,要是大家都敢拼命,就算十个人换一个,就他小樱花国,有多少人跟我们换?行了,你们不敢算了,到时候,我一个人跟他们干,拼一个算一个,男子汉,反正不能窝里窝囊的死了。”
话说的不很投机,铁蛋有意叉着话题,问道:“你爹呢?又出去赌了?”
刘德利的父亲叫刘魁,嗜好赌博,却总是输,他认为是自己爹妈起错了名字,魁亏同音,肯定有输无赢,为了改变自己的赌运,他给儿子起名叫德利,希望能改变自己的赌运。
铁蛋问起了,刘德利闷声闷气的说道:“不赌他还能干啥?”
刘德利的弟弟刘赢从屋里跑出来,向院子外面跑去,刘德利的妹妹刘丽英撵到屋子门口,冲着刘赢的背影喊道:“刘赢,你干什么去?”
刘赢头也不回的说道:“我玩去。”身影转出院门不见了。
刘丽英对院子里的刘德利说道:“德利,猪圈的墙倒了,有空了你收拾一下,我得空逮个猪娃子回来。”
刘德利说道:“我知道了。”
形势越来越不妙,不断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周围的的村子出现了樱花国兵,也出现了死人,西台村的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人心惶惶。
这天正午,刘德利正躺在炕上睡觉,村子里突然乱了起来,有人在大声喊道:“快跑,樱花国人来了。”
整个村子都沸腾开了,鸡飞狗跳的。
刘德利翻身从炕上起来,刚跳下炕,父亲刘魁从外面跑了进来,急急地说道:“德利,快点,鬼子离这不到二里地了,快带上丽英往山里跑。”
刘德利说道:“咱们一起走。”
刘丽英和母亲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刘魁说道:“快点,来不及了,我和你妈跑不动,会连累你们的,再说,我们老了,他樱花国人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刘德利还想劝说父亲、母亲跟自己一起跑,刘母说道:“德利,别磨蹭了,要不然都跑不了了。”
“刘赢呢?”刘德利问道。
刘母说道:“不知道去哪玩了,你们快走,他是个孩子,跟着我们。”
刘德利也知道情势紧急,一拉刘丽英,往院门就跑。
刘德利在后面喊道:“望山里面跑,躲远点,别急着回来。”
刚到门口,从外面跑进来的刘赢一头撞在了刘德利的怀里,刘德利拉着他就跑。
刘赢还喊道:“爹娘呢,他们怎么不走?”
刘德利说道:“快跑,完了再说。”
村子里已经已经乱成了一团,人们四处乱跑着。
刘德利兄妹三人出了远门,向西拐个一个弯,再折向北,就是通往金鸡山的路。
刚跑出村北口,遇到了铁蛋和牙子,铁蛋弟兄三个和爹妈五口人,牙子一个人。
铁蛋问道:“德利哥,你爹妈呢?”
刘德利说道:“他们不走,让我们姊妹三个走,我怕都走不脱了,就带着他们跑出来了。牙子,你爹妈呢?”
牙子姊妹四个,他是老小,三个姐姐都出嫁到别的村了,只有他和父母在一起过,说道:“他们也是不走,说是怕连累我,让我跑。”
刘德利知道,牙子的爹妈比自己的爹妈年纪还大,牙子他爹的腿脚也不太灵便,就说道:“快走,别耽误。”
沿着通往山里的路跑了有三百来米远,前面有人在跑,后面也有跟着跑出来的村民。
刘德利站住前后看了一下,铁蛋问道:“怎么了?”
刘德利说道:“这种跑法,要是鬼子从后面追过来,一个都跑不掉,上山。”
牙子说道:“上山也不见得能跑过鬼子。”
刘德利说道:“往山里一钻,随便哪个旮旯都能藏两个人,他们搜不过来。”
铁蛋扶着自己的爹妈,离开大路,带头往旁边的山坡上爬去。
刘德利冲着前后大声喊道:“大家开离开大路,往山上跑。”
随后,刘德利兄妹三人随着铁蛋一家、牙子也往山上爬。
路上慌乱奔逃的村民,有的听明白了刘德利的意思,开始转身就近往山上爬,有些还没明白,继续沿着大路奔逃。
刘德利他们跑了有不到二百米,就到了一片小树林跟前,铁蛋的爹娘累得气喘吁吁,铁蛋爹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一棵树,大口喘着气,说道:“跑不动了,歇一会。”
刘德利站住脚,对刘丽英和刘赢摆摆手,说道:“躲到树后面,不要露头。”
而后,刘德利回头往山下望去。
顺着他们上来的那个山坡,还有六七个村民刚上坡,也向这里爬来。
从村北口,窜出来五六个身穿黄军衣,端着步枪的鬼子兵。
十几个刚跑出村子的村民在前面慌慌张张的奔跑着,后面的鬼子兵“叭、叭”的开枪了。
正在奔跑的村民,有两个人一下摔倒在地。
一个栽倒就不动了,一个拖着腿大声的嘶嚎着,明显是腿部中弹。
其他的村民下的趴到地上不敢动了。
清脆的枪声,把铁蛋爹惊得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到底下的清醒,急忙说道:“快走,快走。”
扭头就往林子里面去了。
牙子说道:“德利哥,快走。”
刘德利沉着地说道:“你们走,我接应一下这几个人。丽英,你和刘赢先跟着铁蛋、牙子他们走。”
从山坡下上来的那六七个村民,离着这片林子还有五六十米远,有两个鬼子也追到了坡下,嘴里乌里乌拉地喊着,端枪就向上射击。
子弹从村民们的头顶飞过,打的小树林的树叶乱飞,村民们也加快了奔跑的步伐。
刘德利向他们招着手,大声喊道:“快点,快进树林。”
几个村民惊慌失措的向前奔跑着,已经有人进了树林,还有人在后面。
这时候,“哎哟”一声,村民石福堂摔倒在地,肩头上冒出了血花。
刘德利从隐身的树后跑了出来,一把扶起他,说道:“快,快进树林。”
在刘德利的搀扶下,石福堂最后一个奔进了树林。
身后的枪声停息了,刘德利对石福堂的儿子石志强说道:“扶住你爹。”
石志强有些慌了,搀扶住石福堂,颤声说道:“爹,你受伤了,怎么办?”
刘德利转身向林子外看去,那两个鬼子已经开始向坡上爬来,其他的鬼子开始驱赶着路上的村民回村里。
刚才腿部受伤的那个村民,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被驱赶的村民中,有人在哭喊着,显然那人是被杀害了。
刘德利对着停下喘息的几个村民说道:“不能停,鬼子上来了,快顺这条道往山里跑。”
一听鬼子上来了,几个村民不敢再停留,鼓起劲往前跑。
树林里的这条道,坡度不大,是个缓坡,没走几步,有一块大石堵住了去路,道路沿着大石拐了一个弯,转过大石,大石就会挡住后面追兵的视线。
走在最后面的刘德利,看到石志强腰后别着一把镰刀,说道:“志强,把你的镰刀给我。”
石志强拽下镰刀递给刘德利,疑惑地说道:“德利哥,你干什么?”
刘德利说道:“不干掉这两个鬼子,咱们谁都跑不掉。”
石福堂说道:“德利,你一个人拿把镰刀行吗?”
刘德利说道:“福堂叔,我要是不行,咱们谁都好不了。快走!”
石福堂也知道刘德利说得对,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也不再多说,在儿子的搀扶下,和几个村民继续往前跑。
刘德利从侧面爬上那个大石,俯身在石头上,借着杂草的掩护,看着来路。
两个鬼子兵端着大枪,迈动着罗圈腿,迅捷的奔跑着追赶前面的百姓。
山里的道路不必平原,不远就是山弯树木之类的,很快就会看不见。可是,鬼子兵还是比百姓跑得快,前面的百姓还没有转过百十米外的弯道,两个鬼子兵就跑到了大石跟前。
一转过大石,就看见了前面奔跑百姓的背影,头前的鬼子兵开始举枪准备射击。
刘德利轻轻从大石上面抬起身子,猛然扑将下去,扑到了后面鬼子的身上,同时,他手里的镰刀顺势就砍在了那个鬼子的脖子上。
刘德利在砍下镰刀的时候,将镰刀尖往回勾了一些,这镰刀尖就深深的扎在了那个鬼子的脖子上。
在扑倒这个鬼子的同时,刘德利的左手已经伸出去抄起了鬼子的大枪。
前面的鬼子开了一枪,察觉到了后面的动静,双手端着大枪,猛然向身后一划。
山间的道路,微微有些上坡,前面的鬼子和后面的鬼子相距有两三步远,刘德利扑倒后面鬼子的时候,腰身是弯着的,还没有直起身,前面鬼子这一划拉,大枪的刺刀从他的头顶划过。
刘德利没有等脚步站稳,双手托着枪向前面鬼子的后腰刺去。这时,那个鬼子正好回身划了这一刺刀,腰部转了过去,腹部却露了出来,这一枪,就刺进了那个鬼子的腹部。
为了刺死鬼子,刘德利身体往前扑去,尽量把大枪向前送,大半的刺刀都刺进了鬼子的肚子里。
由于脚下没有站稳,刘德利向前扑去时,一下摔倒在地,可是,这时他手里的大枪没有送,两手抱着大枪,身子整个压了上去,大枪的刺刀顺着鬼子的肚子向下又是一划拉,拉开一个大大的口子。
被刺的的鬼子疼痛的撒手扔了手里的大枪,一下摔倒在地,双手捧着自己的腹部,企图把流出来的零碎再装回去。
刘德利并不停留,急速的爬起身来,上前一步,抬起手中的大枪,再次向这个鬼子刺去。
倒在地上的鬼子,眼中露出了惊恐和绝望的神情。
大枪毫无阻碍的刺进了这个鬼子的胸膛,鬼子蹬蹬腿,抽搐着。
刘德利不敢怠慢,抽出枪,回身看后面那个被自己用镰刀砍到的鬼子。
只见那个鬼子,面目狰狞,镰刀还扎在脖子上,脖子上的血喷涌而出,他半躺在地上,右手挣扎着摸出了腰间的一颗手雷。
刘德利两步就跳到了他的跟前,手中的大枪急速的刺进了鬼子的胸膛。
鬼子的左手已经摸着了手雷的拉环,可是,他再也没有力气拉出拉环,不甘的死去。
刘德利转过大石,向着来路看看,没有鬼子再上来,他靠着大石,喘了几口气。
虽然前后不到两分钟时间,可是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有了一种疲乏感。
刘德利不甘多休息,不到一分钟,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他过去把两支大枪收到一起,又把鬼子腰间的子弹盒和手雷取下来,走到路旁的树林,在一棵树下,把这些东西放下,双手扒拉一些枯草和落叶,把武器掩盖起来。
回身到了路边,他向着山道的左手看看,这条山道平常没有人走,很是荒芜,左侧是一个不深的沟。
刘德利拖着两具尸体,顺着山坡滚进了那个沟里。他蹲下身子,双手划拉,两脚也往下踹,把一些浮土和枯叶推下去,草草掩盖了尸体。
回身爬上坡,看着地下的血迹,用脚蹭蹭,有用手里的镰刀把地上的土刨刨,再踩两脚,基本上看不到血迹了。
镰刀上也沾染了一些血迹,刘德利把镰刀在旁边的虚土里蹭蹭,又抓起一把枯草擦了擦,看看上面基本上没有什么血迹,这才把镰刀擦到后腰上。
说来时间长,刘德利干完这一切,用了也就是十来分钟的时间,他转身倒回去,来到小树林的边缘,向着下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