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你哪儿见识的到,我一个六品官,都只能隔着几条街看。”
宋世杰摇摇头,很是郁闷。
今日福悦酒楼的事,可以说是轰动洛阳城的大事。
洛阳城大小官员,闻讯都急急忙忙,想去拜会一下大将军。
殊不知,完全是虚无缥缈的,别说给他们机会溜须拍马,见都没看见一根头发。
“听说,大将军非常年轻,气宇轩昂,若是我家月儿,能够做他的丫鬟女佣人,我也是心满意足了,若是做个小老婆,那更是我苏府祖上积德了。”
周文英也是满怀憧憬,方才她想去福悦酒楼凑个热闹,却根本连酒楼的楼顶都没看着,到处是人满为患,寸步难行,只好放弃。
原本就遗憾懊恼,没想到,居然遇见了江南,心情更加不好了。
“不像是某人,怕是连那大将军万分之一都不如,可笑至极。”
“要知道,那个大将军,可是厉害的紧,谈笑之间,几个眨眼,就将那几个人杀的是片甲不留。”
“要知道,那可是太守的和知府的公子少爷们,平时里,我看见他们,都要夹着尾巴做人,看来,这洛阳城,马上就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宋世杰说这忽然看向了江南,好像才看见他似的,顿时惊讶起来。
“哎呀,方才眼拙,居然没看见,我们的马前卒江南回来了,怎么,看你这样子,是从战场逃回来的?你要清楚,我们当朝律法,逃兵一律斩首示众。身为校尉,本官现在就可以抓你去衙门。”
江南只是轻轻的瞥了宋世杰一眼,并没有接话,表情非常淡漠。
“怎么,本官的话,你没有听见吗,大胆。”
宋世杰被江南无视,内心极度不爽,马上拍打桌子。
江南依然不理会宋世杰,完全当他不存在似的,始终凝视着苏月儿。
这次回来苏府,他的目的只是苏月儿,至于其他人的嘴脸。
他们还没资格,让他这个大将军正眼相看。
“行了,表姑爷,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如今江南的父亲刚刚去世不久,实在可悲,还是不要计较了吧。”
苏东山出来调节,表情很是凝重。
他看着江南,有些恨铁不成钢。
当年,他和江南的父亲江源算是莫逆之交,年轻的时候,一起经过饥荒和战乱,同生共死过。
活下来已经实属不易,便定下了婚约。
之后江源从商,苏东山就从官了,发展和前途各自不同,悬殊也逐渐拉大。
但是婚约依然存在。
若不是苏东山坚持,怕是也没有这一桩婚事了。
只可惜,江南出去多年,也没混个人样回来,实在是没办法服众。
“江南的父亲,也是有眼无珠吧,得罪谁不好,司徒府和那些官僚们,可都是这洛阳城有权有势的,平时本官看见了,也要惧怕三分,他却是无惧无畏,岂不是自寻死路。”
宋世杰说到这里,忽然感觉身后冷飕飕的,扭头一看,江南那双眼眸,如同雷电爆射,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谁该死,再胡说八道,小心你的狗命。”
江南声音低沉,却是让人振聋发聩,心中慌乱。
“怎么着,说错了吗?你这什么表情,你一个逃兵还能把本官如何?看你样子,还想动手打我,殴打朝廷命官,可以将你满门抄斩,你试试看?”
宋世杰咄咄逼人,完全不把江南当回事。
江南捏着拳头,眉眼间杀气奔腾。
若不是在苏府,宋世杰早已经人头落地了。
忽然外面一个家丁,急匆匆的,连滚带爬的冲进来了。
“老爷,圣,圣旨来啦!”
众人听闻,脸色大变,全都慌慌张张的冲到院子里去跪拜。
宋世杰跑的最快,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苏东山跪在了最前面,有些颤抖。
他不过一个七品芝麻官,何德何能,有生之年能够见到圣旨?
忽然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越想越是哆嗦。
门外,一个太监拿着圣旨进来了,阴阳怪气的。
“圣旨到,翰林院编修苏东山接旨。”
“微臣苏东山,吾皇万岁万万岁......”
苏东山脸色苍白,其余人等,也是浑身颤抖,恐慌不已。
而宋世杰,已经满头大汗,大气也不敢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苏府众人对朝廷有功,皇上御赐布匹,来自西方水果,汗血宝马......
另,御赐金牌匾一副,苏府上下今后铭记皇恩浩荡,多为百姓谋福......”
等太监念完了圣旨,众人依然还云里雾里,难以置信。
“苏大人,接旨了该,苏大人?”
太监连续喊了几次,苏东山才缓过神来,膝盖跪在地上挪过去,高举双手捧着圣旨,颤抖不已。
“微臣,谢主隆恩,吾等定然为朝廷万死不辞,鞠躬尽瘁,万岁,万万岁。”
“可以了,都起来吧。恭喜苏大人,如此宝贵的恩赐,可以说是当朝宰相和一品大臣,都没有的待遇呢,看样子,皇上真的很器重你呢。”
太监扶着苏东山起来,苏东山只觉得两腿发软,却是一头雾水,他不过一个小官,如何有这样的待遇,实在想不通。
“这,公公,如此厚重的恩赐,苏某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苏大人,有些事,您就好好的琢磨,洒家先告辞了。”
太监话里有话,朝不远处的江南看了一眼。
整个院子里,方才接旨的人,居然只有江南站着,而且一动没动。
太监朝江南低了一下头,毕恭毕敬的。
普天之下的臣民,皇帝只允许江南一人可不跪拜。
先前来的时候,这些原本是要送到江南那里的。
但是江南拒绝了皇上,再三叮嘱他不爱招摇,行事低调。
皇上便派太监送给苏府,算是给了江南一个人情。
太监心中有数,不敢怠慢,告辞后迅速离开苏府。
苏府的下人,把皇帝御赐的东西悉数搬进来了。
当那块烫金大牌匾抬进来的时候,上面写着护国功臣,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尤其是苏东山,越发想不明白,他何时能有这样的丰功伟绩?
他不过平时在翰林院一个修书的罢了,岂能谈的上护国?
“哎呀呀,老爷,这还不明白吗,肯定是我们表姑爷宋世杰的功劳呀,我们跟着沾光了呢,他可是骁骑校尉,如今我们这洛阳城如此安静太平,和他是息息相关呀。”
夫人周文英喜笑颜开,一个劲的夸奖宋世杰。
宋世杰只好干笑几声,事实上他也很清楚,就他那点业绩,平时顶多是操练几个士兵而已,连带兵打仗都未曾有过,何谈保家卫国之功臣?
“过奖了,赶紧挂起来吧,我们继续吃饭。”宋世杰假装敷衍一下。
“看看啊,人家多谦虚,不像是某人,几年不回家,还不如养的一只狗,狗还知道叫两声,他呢,什么都不会,简直丢人现眼。”
周文英连续给了江南几个白眼,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江南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的必要,此刻他只想和苏月儿多说一些话。
但是,苏月儿始终没有理会他。
“别这样说了,看看把江南吓的,应该是没见过圣旨,都成那样了,话都说不出来了吧,真的是没见识。”
“再看看我们表姑爷,见多识广,还有本事,将来肯定能官运亨通,不像是某人,怕是连个正经的差事都没有,看这个寒酸样,怕是想在我们苏府混吃混喝的。”
周文英越说,越生气,越是看江南不顺眼。
宋世杰故意挺了挺腰杆,走到江南跟前去,似笑非笑。
“说起差事,本官想问问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给兵部那边打个招呼,让你去本官的兵营做个马夫,虽然累了点,但好歹也算说出去,是本官的部下多有面子,如何?”
“心领了,不需要。如今我有差事,不日后我将回去疆场,继续抵御外敌。”
江南神色冷漠,当场拒绝。
周文英马上就冷笑起来,指指点点。
“哎呦喂,大家听见了吗,他居然还想去打仗,你要走,现在就走吧,我们苏府容不下你。”
“是吗,你倒是很有志气,本官问你,你去了六年,上阵杀敌,现在是什么职位?和我这校尉比较如何?”
宋世杰趾高气扬,故意提高了嗓门。
“和你没法比较,也没有可比性。”
江南淡然一笑,不以为然。
“那也是啊,你也算有自知之明,依我看你考虑一下本官的提议,做个马夫,总比冒着生命危险,上阵杀敌要强,你说你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屁都不是,何必呢?”
宋世杰这一番话,让周文英捂着嘴笑个不停,就连府内的丫鬟家丁都头偷偷的笑。
苏东山看不下去,马上挥挥手。
“行了,都吃饭吧,让后厨加几个菜,我有件事要说一下。江南,你也过来坐下。”
江南过去,在苏月儿身边坐下,端正笔直。
苏月儿微微皱眉,心中有怨恨,朝旁边挪了一点,扭过头去。
“大家可都曾听说过吧,我们洛阳城,最近来了一位钦差,奉皇帝命,前来镇守调查,吾等务必要去拜见一下,定然要带着礼物,你们且说说看,送什么礼物去好?”
宋世杰一拍手,立刻自信满满。
“本官早就有所准备,若是您老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一颗东海珍珠,价值不菲,可让给你。”
宋世杰从身上,小心翼翼的拿出来,光彩夺目。
一时间,惹得苏府一些女人,双眼放光,神采奕奕,羡慕不已。
“哇,这太好了,我就说,我们表姑爷实在厉害呢。”
周文英马上就拿过去了,递给了苏东山。
“这个,会不会普通了一些?洛阳城和各地官僚,准备的礼物更加贵重,如此,-怕是入不了钦差的眼呀。若是觅得一物,让他记忆犹新,将来,对我们苏家人,就会格外照顾,我们的官途也坦荡很多,说不定还会举荐我们,到时候升迁官职,也是指日可待。”
不光是苏东山,洛阳城大小官员,听闻钦差前来的消息,都在暗暗准备礼物,想要讨好巴结。
谁都清楚,这是一个得到重用的好机会,惹得钦差高兴,在皇上面前一句话举荐一下,就可以飞黄腾达。
“若是您老觉得这礼物不妥,本官改天再让属下去张罗就是,肯定满意。”
宋世杰自信满满。
“如此甚好,尔等可有更好的建议?”苏东山看向其余人。
苏家规矩,如此大事,妇人不可插嘴。
其他几位男性相继提出建议,都不能让苏东山满意,甚至更加焦虑。
桌上,唯有江南还没开口提议。
宋世杰见苏东山不高兴,故意想让江南成为出气筒,量他也说不出什么来,就故意说道:“对了,江南,你还没有发表意见呢,你说说看,送什么好?”
众人用复杂的眼神,望向江南。
江南却是神情自若,淡淡的开口。
“我认为,根本就不需要送礼,这会是是最好的选择。”
此话一出,顿时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觉得江南愚蠢至极。
苏东山也是脸色大变,愤怒不已。
“江南,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世杰心中暗笑,果然,可以等着看江南的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