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苏璃低声呵斥,“我没事。”
她强撑着自己的身子,慢慢朝着殿里走去。
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像是走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好不容易到了屋里,暖气一下子包裹住她,膝盖上便生了酥酥麻麻的感觉。
苏璃强忍着跪了下去:“臣女见过陛下,恭请陛下圣安。”
殿里众人早在她行礼请安的时候就退了个干净,如今殿里殿外怕是只有她们二人了。
一切都和她想象的一样。
“来,璃儿,到朕的身边来。”晟皇像是一个和蔼的长辈一样招呼苏璃过去。
“是。”苏璃并没有推辞,正想起身过去,却忽然瞥见了烧的正旺的炭盆中有一封信缓缓化为灰烬,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皇上今日收到的第一封急报是小景被抓的消息,与此同时她也收到了小景飞鸽传书,明白二人的意思,这才顺水推舟的进宫。
而这第二封,按理说应该是小景逃跑的消息,这般不顺圣意的消息既然能让陛下唤她进来,为何却要烧掉,而非拿着这封信质问她呢?
除非……
苏璃顿住了脚步:“陛下。”
她重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行了大礼,“陛下既然见了臣女,可否告诉臣女您收到了什么消息。”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心中有一个可怕的想法挣扎着破土而出。
晟侯垂眸看她:“朕说了,让你过来,难道非要朕亲自去扶你不成。”
“臣女不敢。”苏璃拜了下去,额头碰在冰冷的地面上,小脸一片苍白,眼中有无数情感闪过,最终归于寂静,“臣女领旨。”
她起身一步步走到了晟皇的塌前,又听令坐了下来。
晟皇看了眼苏璃,伸手在火盆上烤了烤火,漫不经心的说道:“论辈分,你也该唤朕一句舅表伯父,都是一家人,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紧张。”
苏璃低垂着头,恭敬回道:“自古先君臣后亲疏,臣女不敢逾越。”
“是吗?”晟皇抬眼看了苏璃一眼,又低下头去专注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你跪在殿前的时候就知道那人一定会逃走,为何不来禀告朕,反为他求情。”
听闻此话,苏璃心中松了一口气。
陛下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小景应当是无事了,只是陛下的反应不太对,他不仅不气不恼,甚至看不出一点异样的情绪,反而像极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样。
她的心不由得沉了几分。
陛下这段日子称病不朝,大胜归来的小景却传来举兵造反的消息,一气之下,陛下更是连床都下不了了,派去缉拿“反贼”的军队同着小景带领的军队中一些所谓“明事理”的人里应外合,最终抓住了姬景。
一封急报快马加鞭传到了燕京,与此同时她在府里同时也收到了来自于小景的信鸽。
一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蠢笨的计谋出现在上面——小景称他是假意被抓,实则是要入宫刺杀陛下,让她在这时候入宫以为他求情的借口来让二人汇合。
这在她看来无异于自杀,除非小景疯了,不然是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的。
摆在她面前只有两个答案,一是有人得知二人暗中有书信往来,甚至知晓二人的密语,这才让人仿了此信来让苏璃心乱。
二便是此信确实是小景所写,只是她在借此封信来告知她其它的信息。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二人联系的事情肯定是被某个藏在暗处的敌人知道了,否则小景也不会以此示警。
只是说不通的是,这样一封一点也不像是小景所写的信为何还能送到她的手中,对幕后之人又有何好处呢?
苏璃本来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传来皇后想请她进宫话家常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若是此时小景被抓的消息传到宫里,皇后绝不可能让她在此时进宫,而皇宫之中若不是皇后传召,便只能是一人——皇城中的皇帝。
而将幕后之人想作是陛下一切就很简单了,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设计逼小景谋反,而小景在他的监视和威逼下,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警示自己,传信这件事情就很好理解了。
只是又多了一个疑惑,为何一直跟随小景的军队会背叛他,而小景又真的会和信上所说的一样孤身进京吗?
小景以此信提醒她皇城中陛下的危险,却特意提到让她进宫这件事情,而且陛下又在这时候亲邀,这反而更像是皇上的阴谋,她如果选择进宫,也许会发生一些无法想象的事情。
但小景在信中说他会孤身进京刺杀这位皇帝,以她对他的了解,万一小景真的疯狂到做了这样的事情呢?
况且燕京是陛下的天下,陛下如果铁了心让她进宫,她难道还能拒绝不成?
无论如何,她都该去看一看皇宫里究竟上演着怎样的戏码。
苏璃出府的时候,特意去了恭亲王和王妃的门前站了站,没有敢推门进去。
她今日入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可预料,也许会牵连到整个苏家,但陛下应不至于会责罚的太狠。
母妃是维系晟、启两朝这么多年和平的纽带,而陛下若是执意杀了小景,京中可担任主帅的便唯有父亲一人。
陛下应当不会舍弃苏家,但对苏家却也是不得不防,她便也送一个为逆贼求情的理由给皇上,让陛下以这个可轻可重的罪名此来敲打苏家。
除去这个,她在入宫前不确定的就是小景是不是真的被陛下抓住了,事情又是否真的会按照书信上所写的一般发展。
所幸,事情还没有偏离轨道发展,一切还有蛛丝马迹可寻。
她垂着头越发的恭敬,主动提及那个掩埋在二人心底的秘密:“小景雄才大略,陛下应该是知晓的。内廷之中,做的是最苦最累的活,更不像是大皇子一样自小锦衣玉食、三师教导,却能于朝堂之上为陛下分忧,战场之上挥退百万雄师,令万国来朝。”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甚至可以称他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