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一茶楼——
台上说书人正襟危坐,摇扇盎然地说着一桩金叹记,台下满客静听。
言完,遂又将扇一合问道。“诸君可还有想听之轶事呀?”
“说说承武年奇女之事吧!这总说些粗汉我们可不喜听了,再说这陆绍大统领英勇擒敌,秦松救母打虎的民间义士都听腻味了——”一男不由地起哄言道。
说书人将唱板一拍:“好,若是说起这承武年间的事,那必是咱们的懿德公主,常乐是也……”
此时,一个头戴帷帽,身姿纤细女子盈盈落座,只见那静洁的白纱垂下,瞧不清那女子的容颜,却可见,一侧的人不由好奇地投去窥探的目光,只见女子目光注视在说书老者身上,然后便淡淡道:
“老板,添一壶茶水——”
风卷纱帘,隐露一角,旁侧之人好奇窥探,面色陡变,大惊道:“鬼——鬼呀——长公主的魂回来了————”
正文:
大唐第一长公主李常乐,是一位神奇的主。百姓一边称她为国之栋梁、天之骄女,大唐的第一福星!暗里倒也数落她嚣张跋扈。而那些近身伺候她的宫女就连吃糕点都怕这位主不小心被噎到,然后便会终身呆在炼狱般的——慎刑司……
说是“慎刑”、实则是一百零八种刑具、七十二般武艺全都会在你脆弱的身体上施展一遍,这位主虽然废除了死刑,可是朝堂之上的官员都明白,这一旦被送入慎刑司的人可是生不如死——
也有人言长公主早已包藏祸心,年前冬至日孝敬帝李雍刚及天寿驾崩,李常乐便以方便吊唁为由,直接命钦天鉴将她在公主府的所有物什都搬到了承武殿,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还未封禅登位便直接入主了,虽然在李雍临终的塌前,李常乐拿到了继位遗诏,但是前有太子李宓狼子野心、后有盘踞各地的潘王虎视眈眈,谁都明白这长安城的暗夜才刚刚开始…………
承武十四年。
那年雨水偏丰,百姓衣食满仓,钦天监占得吉。于是这位长公主甚喜,特命择选了时日进行泰山封禅大礼。而早已被废,只是一个节度使的李宓,却与潘王李渊联合,出动他们这几年在民间精心挑选的难民,让他们都成为衷心的狼卫,那日轻松突破皇城的防隘,无数嗜血吐骨地狼卫皆在殿外百里隐隐伺机而动。
月色寂冷地洒落下一缕皎洁,此时的太和殿内,烛火明耀。四足兽貅里燃香流溢而出,李常乐一袭灼红锦袍端坐在漆金的凤羽椅座之上,乌亮墨发仅用一根玉簪绾束而起。唇施浅朱,黛眉弯延,如此简单的装束却也是难掩其姝丽之姿。
她目光如炬地看着手中的奏折,然后便略显烦闷地用力一扔:“都是废物,一个小小的节度使都敢犯上作乱…”
只见此时殿中身着深紫色袍的男子不由用奢长的指尖将地上的奏折拾捡而起,只见男子头上所戴的帽冠之上所嵌月明珠流溢出洁白光芒,身姿也是俊秀挺拔,眉眼间所流露出来的锋芒却是难以掩藏。只见他唇畔轻启,似笑非笑地言道:“那公主你觉得这个节度使该杀吗?”
李常乐冷冷一笑,那双明媚的双眸却沉着浓浓的肃杀:“天宝二十六年,那个孽种都不应该出世!!处处与我争锋,哪里念得兄妹之情!!”
玉面男子却是咧着薄唇,淡淡一笑,反口质问道:“承武七年,只因你一句喜欢,孝敬帝便命工匠大兴土木,光是簿册上所记因此次建修宫苑劳病累死无数。承武十年,幽州鼠疫泛滥,到最后甚至硕鼠遍地,幽州刺史唐澧上奏此事,而你却因贪玩,直接火烧了案上的奏折,让孝敬帝不明,以致幽州病疫成灾,死伤数万。承武十二年,先帝薨逝,你暂理国事,潘王骚乱之时本可以命吴侃平定,你却听信谗言,害良将忠骨埋冤,今天的这个局势难道不是长公主你一手造成的吗?”
李常乐闻言,眸光陡然一凛,怒火不由变得更甚:“檀郎,你是在这李宓逼宫之时,定言我的七宗罪吗??”
国公王檀闻言便霎时俊眉一沉:“若说该杀之人,长公主你难道从来不觉得有愧吗?!”
李常乐此时再次凝视着王檀那双难以让人移开地碧色眼瞳,她永远都记得那日芙蓉花开得正盛,而当王檀行至她身旁时,她第一次被深深吸引,她也才知道传言的“玉面郎”果然名不虚传,却恍然如同一个从未识面过的陌生人。她不懂究竟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她不由走上前去,一脸不可置信地质问道:“檀郎,你竟然如此言说于我,你可知我心之痛?”
“呵呵,痛,那我永安侯府一百零八口就不痛吗?”王檀那张脸似乎已经彻底扭曲变形,只剩下刺心的寒凉。“其实,麟儿并不是死胎,只是我当时特意命宫女将他溺毙了,然后再让太医告之你流了胎,他本就不敢到这个世上!!”
“什么——,麟儿……,是你!”李常乐登时一脸不可置信地凝着此时早已无半分温情地男人,虎毒还不食子,他王檀是有多狠心!!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她曾经深爱过得的檀郎,不由得开始头痛欲裂,她捂着头往后退,烛灯被她不小心打翻。她凝视着地上的蹿动地火苗,仿佛那夜的大火,那场大火烧死了她的母妃,也让金陵宫一夜沦为废墟。她不由惊吓地用脚踩去,直至完全踩灭她方才抬头看向王檀。
王檀自小便是长安世家中出类拔萃地,才貌兼备,自然是名气远扬,只是其父永安侯王慕被一桩大案牵连,甚至后来抄了家,她倒是心善念着他是个难得的俊才,于是便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收为幕僚,定了木鱼之情,可她却想在她的封禅大典之日再宣拟大婚旨意,虽然还未有名分,但也一直对袁檀以礼相待之,只是没承想竟然早已与她生了二心。
李常乐自问是问心无愧,她不由眼里猝泪,仰天长笑道:“天地昭昭,檀郎你这是以过盖功,其心可诛!!你难道就不怕朕将你打入慎刑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