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顾姣愣是从萧钰琅脸上看出了分讽意。
她看着就觉得牙疼。
转头对顾小顺道：“我就……随口一说，不是真的。”
“那现在怎么办？”顾小顺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事了，耷拉着脑袋立在那里，像个小鹌鹑。
顾姣弯身，用左手将地上的拐杖拾起，走到萧钰琅面前递给他。
萧钰琅淡淡地接过拐杖，杵着站了起来。
他去拎倒在地上的水桶。
“你去。”顾姣对顾小顺说。
“哦。”顾小顺屁颠屁颠地走过去，先萧钰琅一步，把水桶提了起来。
“去打水。”顾姣对顾小顺说。
“去打水！”顾小顺对一个手底下的恶棍说。
那恶棍嘴角一抽，抓着水桶去打水了。
萧钰琅面无表情地往回走，整个过程一句话也没说。
一直到他走远了，顾小顺才再一次开口：“姐，咋回事儿啊？你不讨厌他了？还有姐，你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刚刚那是什么招式来着？你再给我使一次！回头我也使使！”
顾姣一记眼刀子飞了过去。
顾小顺悻悻地闭了嘴。
“老大！水来了！”恶棍提着满满一桶水，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
“还不给我姐拎回……咳。”在顾姣充满压迫的眼神里，顾小顺接过了水桶，“行了，给我吧，你们几个都散了！”
“那一会儿还去隔壁村打……”
“打啥呀打！都滚！给老子滚！”
恶棍们散了。
顾小顺笑眯眯地看向顾姣：“姐，你别生气嘛，你要是不讨厌姐夫了，我以后再不欺负他就是了。”
“你经常欺负他吗？”顾姣问。
顾小顺挠了挠头：“也……不经常吧，就一个月三四回，四五回？五六七八回？”
越到后面，顾小顺声音越小，他记性不好，欺负了多少次自个儿都不知道。
“回去吧。”顾姣拎起之前她在山上收的东西说道。
“诶！”顾小顺嘻嘻一笑，拎着水桶跟在顾姣身后。
忽然，他步子一顿，目光落在顾姣僵硬的右臂上：“姐，你的手受伤了？”
“没事。”顾姣说。
“还没事！都流血了！”顾小顺将水桶放下，抓住顾姣的胳膊，把她的袖子捋起来，就见右手腕上一片血红，“是不是刚刚我那一棍子打的？”
“都说了没事。”顾姣抽回手。
“还有你的脑袋怎么了？”
“落水前磕了一下。”
这伤口正是她穿过来时，原主追着秦家相公跑时，不慎落水折腾下的。
伤口藏在头发里，这小子的眼睛怎么这么毒？
顾小顺又道：“你落水了？什么时候啊？”
顾姣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姐！姐！你等等我！”
顾小顺跟着顾姣回到家时，赫然发现屋门口多了一个年轻书生。
对方穿着长衫，文质彬彬，气质儒雅，就是眉间有些傲气。
“你谁呀？在我姐家干嘛？”顾小顺叉腰问。
对方看也没看顾小顺，只冷冷地瞪了顾姣一眼：“你又让人欺负萧兄了是不是？你这个恶妇！”
“你敢骂我姐？”顾小顺放下水桶，抡起拳头朝那人呼去。
别看他才十三，可他是真能干架，不然也不会成为十里八乡第一恶棍了。
一个羸弱书生，根本不可能是他对手。
“小顺。”顾姣叫住了他。
几乎同一时刻，萧钰琅也换好衣裳，从屋里出来了。
“我冯林，冯林。”萧钰琅对顾姣姐弟道。
冯林不屑地一哼，走过去扶住萧钰琅，并接过他手中沉甸甸的包袱：“我们走吧！”
顾小顺见萧钰琅包袱都带上了，不由一愣：“你们去哪儿？”
不会是被他打怕了，真打算走人了吧？
冯林才不想搭理顾小顺。
顾姣没多问，只是默默地走进屋。
与萧钰琅擦肩而过时，萧钰琅瞥了眼她微微僵硬的右手。
顾姣用袖子把手包住了，看不见手腕流下来的血迹。
可她人都进屋了，忽听得身后传来萧钰琅有些清冷的声音：“我去一趟镇上。”
“治腿吗？”顾姣下意识地问。
忽然间，顾姣想到了那个梦，她是真不信这个，但……
“你三天后要考试吗？”顾姣看向他。
萧钰琅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冯林没好气地道：“你和她说这些干什么？当心她又拦着不让你去！你忘记你上回错过考试，就是因为她了！还有你的腿，不是她把你关在家里，你也不会与张大夫失之交臂！”
顾姣转头看向顾小顺。
她不记得有这些事。
顾小顺指着他鼻子道：“你会不会说话了？什么叫我姐拦着不让他去？我姐生病了，他刚成亲就撇下我姐像话吗？”
提到这个，顾姣就有印象了，刚成亲不久原主的确病了一场，不过不是真病，是装病。
因为有人告诉她，萧钰琅走了便不会回来了，她就和同村的薛凝香一样是个小寡妇了。
她不想做小寡妇，于是把萧钰琅给关了起来。
她并不知道，萧钰琅因为这个错过了半年前的考试，以及唯一治腿的机会。
顾姣看了看萧钰琅的腿：“那个，其实……”
“萧兄，走了！马车还在村口等着呢！”
冯林打断了顾姣的话，拉着萧钰琅头也不回地往村口走去。
“我要吃桂花糕！”顾姣突然走出来，望着萧钰琅道，“李记的桂花糕！我只吃它家的！你不给我买回来，我就不让你进门！还把你的书都拿去烧了！”
“恶妇！”
冯林咬牙，扶着萧钰琅坐上了村口的一辆旧马车，“萧兄，你别听她的！李记是老字号，它家的桂花糕多难买呀！等你买完，张大夫都走了！”
“他是京城来的大夫，比镇上大夫厉害，只有他能治你的腿，你千万不能被那恶妇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