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系好了衬衫上的纽扣,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宣判着他们父女俩的罪过。
“是他亲眼看到白叔没有踩下刹车。”
“白叔是故意撞向那辆卡车的,他是杀人未遂的凶手!”
真相,砸得洛白溪遍体鳞伤。
“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洛白溪,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你跟父女设计的阴谋。”
她闭上了双眼,掩饰住了她眼中的眩晕感。
不是的!她在心中无力的辩解,但她知道,宫衍不会相信她的话。
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大约,是从三年前的那场意外开始的吧。
在那之前,她与宫衍是青梅竹马。
他是她情窦初开之时唯一的暗恋,他也曾对她温柔以待。
宫衍大了她三岁。
在他二十岁的那年,他第一次将她拥在怀中,用充满柔情与期盼的声音,说:“溪溪,我在等你长大。”
她心花怒放,眯起眼睛笑得又傻又甜。
“我想当阿衍的新娘!”
“好。”他轻轻啄吻她的脸颊,手臂将她抱得更紧,满心满眼都是对她的喜欢。
“我想跟阿衍永远在一起!”
“我也是。”
“我还要阿衍一辈子只爱我一个!”
“那么贪心?不过,我也只想爱溪溪一个人。”
她信了,所以不顾一切地守在他的身边,守住他们的誓言。
可他,为什么却变了呢?
不过短短一年。
等到她成年那之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去找阿衍。
可谁知却看到了他亲密地拥着另外一个女人,向他的家人,向所有人介绍着那个女人的身份。
“她叫姜潇,是我的女朋友。”
“我要和潇潇结婚,我会对一辈子对她好。”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唯有她,站在别墅的门口,感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
她的阿衍啊,就这么将她抛下,转身拥抱着另外一个女人,对她万分宠爱。
洛白溪不甘心。
所以在他们即将订婚的前一天晚上,她找到了宫衍,她想要问个清楚。
可阿衍却喝醉了,抱着她,呢喃中,她听到了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溪溪......”
那一刻,她没有了推开阿衍的力气。
就算是为了给自己最美好的暗恋划上一个句号,他们度过了迷乱的一夜。
可转天清晨,她却是在姜潇痛苦的尖叫声醒来。
......
她成了破坏别人恋情的小三。
姜潇难忍情伤,第二天就出了国。
而宫衍也认定了那天,是她故意趁他酒醉爬床,为的,就是破坏他与姜潇的关系,对她不假辞色地指责,甚至将她赶出了宫家。
然后,就是那场意外。
宫衍被父母的救命之恩所挟裹,不得不将她带回了宫家,还给了她宫太太的身份。
可也是从那天起,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宫衍恨她,怨她,所以三年的婚姻中,对她只有冷落与讥讽。
而她也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与爱人。
为什么,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年,她却失去了整个世界?
她以为,自己还会有好多个一年,等着他回心转意,等着他拾起他们从前的誓言。
现在,一切全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幻影。
她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脑中的刺痛,疼得她一阵阵作呕。
终于,她没忍住,踉踉跄跄地跑进了浴室,抱着马桶干呕个不停。
宫衍眯起了眸子,站在门外看着她单薄的身子抖个不停。
“你别告诉我,你怀孕了?”
瞬间,洛白溪僵在了原地。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如果是呢?”
即便是到了现在,她还是在怀抱着一丝丝奢望。
如果......
“那你还真是厉害。”他依旧不改冷漠的语气,甚至还多了几许冷意。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若是你真的怀孕了,那就打掉!我绝不会让你这样满心算计的女人,生下我的孩子。”
洛白溪背对着宫衍苦笑,悄悄攥紧了拳头。
瞧!
她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宝贝。
至少在她活着的时候,不行!
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自己的嘴,颤巍巍地站起来,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冲水键。
转过身去,她费尽力气了扯出了一抹笑。
“真是抱歉,被你发现了。”
“我只是接受不了被你碰了而已。”
她抱着自己的单薄的身体,在宫衍陡然变冷的目光下死撑。
“那真是太好了!”宫衍冷冷说道,对她的态度也愈加恶劣。
“既然我们已经彼此厌恶,那不如就来谈谈离婚的条件,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明明屋子里很温暖,但洛白溪却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恶寒。
大约是因为脑癌跟怀孕的双重折磨,导致她瘦削的身体不堪重负,只是站着,就有几分摇摇欲坠的脆弱。
而她,向来是不肯让人轻易地看到她的软弱。
所以,她咬牙挺着,走过去,坐在了沙发上,深吸一口气。
“我可以放弃所有的婚内财产——”
还不等宫衍开口,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说道:“但是,必须要在一年之后。”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一年。
但她想生下这个孩子。
她记得新闻里有过这样的案例。
母亲因意外变成植物人以后,只要维持着正常的身体机能,完全可以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
只不过,是拿母亲的命来换。
而她心甘情愿。
反正她已经活不久了,那不如就做点她愿意做的事情吧。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苍白的脸浮上了继续血色,似乎也更有了底气。
“反正你们已经等了三年,想必不在乎再多等一年吧?”她说道。
宫衍的脸色微沉,“洛白溪,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他不相信,之前还怎么都不肯松口的人,居然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
洛白溪无奈地摇了摇头,凄凄地望向他:“对你,我从来都是奉上一颗真心,只是你不相信罢了。”
宫衍的眉头再度紧皱,“我知道你总觉得是我辜负了你,我承认当初我的确是对你有些好感,但我们早就结束了。”
“我以为即便是我们当不成情人,但我也依旧把你当成妹妹。”
“可你不该伤害潇潇,她才是最无辜的人!”
他的话,是一把把插向她胸口的刀。
将她赖以为生的美好回忆撕碎,让她不得不面对这些早就摆在她面前,但她却不愿承认的真相。
他已经放下了他们的过去,而她,还在困守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