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
“哟,那不是邺王府的王妃?啧啧,听闻邺王府最近传出王爷要拜入空伐大师门下出家,她就要下堂了!都自身难保了,也不知怎还有闲情来这里赌石?”
朱雀街上最大的一家赌坊之中,陆青禾遇到了一位熟人。
“青禾?”
人群指指点点中,陆青禾循声望去,就见一长布黑衫的掌事中年人正诧异地打量她。
“我没走眼吧?”
那人微眯的眼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打趣。“莫非真在王府留不住,来这里给自己挣点后路?还是说陆老将军握铁的手,到你这一代,想要镀镀金?”
陆老将军是她爷爷,三年前因为大罪入狱,陆府早就没了。
看着眼前冷嘲热讽的中年男子,陆青禾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掀掀眼帘儿,目光便是投向了赌坊中一隅人流众多,但嘈闹稍小的屋子。“缺钱。”
......
缺钱缺钱。
距离陆青禾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有余。
关于缺钱这事儿,两辈子却是神特么一样的窘境!
21世纪的她,就是因为父亲嗜赌成性,她成天也跟着躲债,意外死在了慌不择路的车祸里;
睁眼醒来,便到了这个历史找不着落墨的朝代。
还摇身一变,成了娘家家门中落、即将下堂的王妃。根据原主的记忆,她入嫁邺王府三年来,王府几乎不曾给她发过一分月钱。全靠她当时陪嫁的侍女小落会些换钱的针线活儿,两人抖抖索索苟活至今......
又是一穷鬼!
确实是该筹划筹划,给自己挣点后路的。
但这不是她现在出现在赌场的原因。真正原因是清晨,小落慌慌张张跑进她房间:语气急促地直呼:
“大、大大事不好了,小小小小、小姐!陆老将军在大狱出、出出出事儿了!性命危危、危在旦夕!”
“卓、卓卓大哥说,需要药!百百、百草堂最名名名名、贵的那几、几味药!”
陆老将军,可是从小把原主从战火的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亲爷爷。
她不救吧,似乎显得不人道。
但人不人道的......和她又有他娘的什么关系!???
陆青禾不想救。
结果,她不动作后,那原主似乎就残魂未消,让她开始莫名开始心绞痛!从清晨痛到今,“疼疼疼,我救,我救还不行吗!”
夭寿啊!只到她转变心意,踏进赌场......还真就不疼了。
原本,那些小说里的女主到来之后,一切现状都将迅速改写不是???风光肆意,周围男色如云,轻轻松松靠系统走上人生巅峰......
怎么到她这儿,又是深庭冷妃、又是家道中落、又是原主残念不消的?虽然她也觉醒了金手指!
但那那金手指......算了,不提也罢。
......
“关叔,”陆青禾拉回思绪。摸摸怀中钱袋里的千来两,深吸了口气,抬腿朝布衫男子走去,“我想看看新到的坯。”
“这些个都是今早运来的。”
老关带着陆青禾来到一处桌案前,一指面前形状各异,铺于梭布上的石头,慢悠悠道。“这已是最便宜的新料池,你过过眼。”
身为赌场掌事,眼神毒,一眼看出她的穷酸。
陆青禾点点头。
她此番看的是翡翠原石。眼下这些石料明码标价,最便宜的也要八百两。可她浑身上下也就这千来两纹银。
一块,她只有一块的机会,须慎之又慎。
否则她当下所有身家,都会付之一炬!
在石料区“看”了许久,她最终在一块石头前停了下来。
“这块?不再看看了?那边灯火亮,可借点光仔细。”旧识一场,老关掀掀眼皮,似有提醒。
他在这“千乐坊”混迹几年,掌的眼力不浅。像这种皮厚不显色的石头,出料可能极低。
迟疑了好一会儿,陆青禾似乎下定决心。“嗯......多谢关叔,这块料我要了!”
老关没多说,领陆青禾去交银子,取石,去切石区。切石师傅老练地将石头置于一个置石木械中,切割的玄丝黑亮如墨,与石料摩擦得火花四溅。
不多会儿,石料切出了一道窥口。
“出裂了,这料子算是废了。”周围看热闹的不少,此时一阵唏嘘之声。
出棉,淡白石料上的指粗裂痕。
陆青禾心转瞬凉一半,脑袋嗡嗡作响。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推出袖中碎银,“再来一刀。”
“废了,还切?这石头一看就没料!”
“如此大裂,再切一刀也是徒劳。”
切石师傅也是不屑而无奈地摇着头,收钱,照办。
“铛!”
石料落下,又是一片白,周围的唏嘘更甚。陆青禾绝望了——
不会真的身上最后这点钱财,都要打水漂了吧!
周围已然涌起更大的讥讽和嘲笑:“呵,赌石又岂是随便玩玩就能出名堂的?快下堂的王妃,丢人现眼罢了——”
“若是被邺王府知道堂堂王妃竟来这里,保不准,也得步了她祖父的后尘!”
“入狱!”
“对,入狱!”......
“唉,权当是练手吧。”老关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收了烟斗,便欲要转巡他处。
陆青禾却无法甘心,一时间,她双拳紧握,心中用意念无声叫唤道,“南歧!”
并无应答。
“南歧!”陆青禾继续无声大喊。
“我说陆青禾......青天白日,你知道强行把本尊从休眠状态吵醒,我会耗损多少修为?”
终于,一道懒懒散散的男音,悠悠然从她的神识之中惺忪苏醒。
“你终于醒了!”陆青禾大喜,“快帮我瞅瞅这石头!”
她此番呼唤的“南歧”,便是她的“外挂”。不过陆青禾实在不该在此时此地召唤南歧的......
因为这位挂说过,黄金瞳乃是一门无上秘术,强者可穿云透壁,千里外视人,能做大事儿的!所以当南歧打着呵欠转醒,看见陆青禾竟在用这无上法门,在坊市施技,对着一颗小小石头赌钱的时候......
他忍不住地鄙夷羞愤,破口就是大骂:
“陆青禾!你这个粗坯!简直有辱斯文!”
“给你金子。”陆青禾咬牙,脑门子上留下一滴厚颜无耻的汗。“救命!”
“哦豁?金子?”
那挂闻言,喜上眉梢。静默几秒,而后语气宽柔和缓:“嗯,我觉得斯文者多出败类......这斯文,咱们不要也罢。”
而后他眯了眯眼:“偏左,再深二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