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现在陈攻面前的这具尸体,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刀伤。
这些刀伤有深有浅,不一而足。
而致命一击则是在捅在心脏上。
显然凶手心中对死者愤恨不止。
除了致命伤外,为了发泄怒火不断砍杀死者。
这些伤口有外翻的,也有并不外翻的。
外翻的伤口是在死者还活着的时候砍下的,而不外翻的伤口则是在死者彻底死亡之后砍下。
凶手心中怒火无处发泄,在死者断气之后仍旧在他的尸体上砍了上百刀。
直到整具尸体再无可以下刀之处,这才罢手。
陈攻心中推断,如果凶手的怒意因为无处可砍而强制终止,或许还会再迁怒于别人身上。
他重新将盖尸布罩了回去。
如今这世上能用来探查线索的方法太少。
而尸体也已经被毁地不成人形。
要想找到凶手,或许还要从这尸体生前寻起。
陈攻索性向着江东城外飞奔。
江东是富庶热闹之地,各地商贾在此云集,免不了就会有山寨埋伏在附近山包里收“过路费”。
而这个喽啰所在的山寨,就在不远处的云豹寨。
陈攻如今内力已经达到了三阶武者的水平,加上本来身体强健。
他奔行起来的速度倒是不慢。
从屋宇到田埂,再到荒地、山岭,漆黑夜色中都化为黑影,快速的在陈攻面前消失。
只有夜风不断向着他的面孔扑来。
直过了三刻左右,他已经乘着夜色翻山摸到了云豹寨边上。
云豹寨不大,山坡上盖几间木屋加上一个吊楼,被柴篱一围就是山寨了,只在月色中才掩盖了简陋。
陈攻来到柴篱之外,竖耳一听,心中已经知道古怪。
这寨子中静的出奇,连狗吠声都听不到。
山寨里显然出了大事!
陈攻因为还没学过武技,所以身上也不带武器。
他自知仅靠如今所学,要办大事尚早,所以才一直选择简单易办的案子。
但现在看来只要在世上行走,要想全不湿鞋也是难事。
这山寨如今安静至斯,显然已经发生了重大变故。
陈攻叹一声气。
好在他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既然已经接了这十金的案子,便要一路到底,不会遇着蹊跷就先行躲开。
陈攻轻轻走入云豹寨中。
乱草丛生的院子里,几间木屋杂乱地立着。
果然,他既没有惊动任何哨卫,也没引来一声犬吠。
只是月色之下,山寨中传来阵阵血腥味。
陈攻随手推开一间山寨屋门,里面血腥味浓郁冲鼻。
昏暗中就见里面几张床榻,上面横七竖八倒着数具尸体。
这些尸体无不是满身刀痕,血肉模糊。
陈攻心中一叹,果然如此。
凶手杀了那个喽啰之后,心中怒火仍旧未能泄尽,一路追杀到山寨之中。
陈攻又连续查看了几处屋子,到处都能找到血肉模糊的尸体。
就连看院的黄狗也被砍杀在地,肚中肠子和血落了一地。
直到这时,凶手的面貌在陈功心中慢慢成型。
极度愤怒,无处发泄!
对整个云豹寨充满憎恨!
正在这时,陈攻忽然听到屋外响起一声清脆的口哨声。
陈攻立刻走到屋外,见到月色下的院子中果然有人。
那人陈攻竟然认识,就见他穿着杏色上衣,紫色阔裤,一身流气正是肖骁。
肖骁猛然见到从屋中走出来的陈攻也是一愣。
他主动发声问道:“我在这里追查青城派人被追杀的案子。怎的你也在此?”
肖晓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但自从在陈攻身上扎到硬刺之后,总算有些收敛。
陈攻指了指周边几具尸体说道:“我接的案子也牵连到这个山寨。”
肖骁又一次吹了口哨道:“难道有这样的巧法?
我打探到青城派几个年轻弟子正在被人追杀,对头很有可能就会在这附近设伏。
难道这一山寨的人都是被伏击手给先行杀了吗?”
肖骁口中说话,手里也不闲着。
他四下看了一会,确信整个寨子都被人杀空之后,便在山寨中翻箱倒柜起来。
陈攻皱眉看他举动,问道:“你要先行洗劫这个山寨?”
肖骁头也不抬,手脚利索地划破几口薄木箱子道:“兄弟,我们这一次是碰到硬茬子。赏金必是颗粒无收。再待下去,连小命也会保不住。
先找找山寨里有没有钱财,也算是不走一趟空门了。”
肖骁在不大的山寨中窜来窜去,上下搜寻。
忽然就听他欢呼一声道:“找到了!这里有五百金!”
说罢就见肖骁从一个屋子中走出来。
他手上还真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肖骁对陈攻说道:“咱们也算有缘,五百金分你一成。这里停留不得,指不定强人转眼就要到了。”
谁知陈攻面色却极为平静。
他对肖骁说道:“我不知你说的那些人武功如何。但是杀光这山寨的凶手,身上多半没有武功。”
陈攻的话让肖骁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肖骁一指地上的尸体道:“云豹寨里的人再不济,也不至让没有武功之人屠了寨门吧。”
说罢肖骁用了然的眼神看向陈攻道:“我知了,你自己没有武功,看天下人便都没有武功。
只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蹊跷的事情。我劝你不要再头铁,拿了五十金立刻就走。
凶人本事在我之上,更别提你了。
五十金可是五倍于你的赏金,若你不要我还不惜的给呢!”
陈攻并没伸手去拿赏金。
他很平淡地走到一具尸体前,仔细看了两眼道:“所有尸体都没有抵抗的痕迹。显然是被人下了药昏迷之后再被人杀死。
他们身上的刀痕有深有浅。推测杀人者没有学过武功,力量控制地极不均衡。
靠近山寨门口的尸体,身上刀痕又深又阔。
是凶手猛力砍入骨头之后拔不出来,转动刀刃时将伤口拓开。
越往里,尸体上的伤口越浅。”
陈攻一边说,一边向山寨里面走去。
肖骁见到陈攻一脸冷静肃穆,说出的话又似极有道理。
他忍不住便跟着陈攻一路向山寨内走去。
陈攻检索着地上的尸体继续说道:“这显然是因为凶手没有内力,又不知如何下刀可以节力,体力快要耗尽,所以砍出的伤口越来越浅了。”
肖骁朝着地上的尸体看去。
果然越是进入山寨内部,尸体上除了致命伤外,其余的伤口都是浅浅一两刀而已。
他心中默默惊叹:难道真如陈攻所说,杀人凶手不会武功不成?
那这样一个人为何又要大了胆子屠杀整个云豹寨?
这是有什么样的泼天仇恨?
肖骁忍不住问道:“即是如此,你找得到凶手吗?”
陈攻点了点头道:“凶手砍杀完所有的土匪,早就已经累地脱力。
他不是不想逃跑,只是力有不逮罢了。
这些尸体身上还有温度,显然才死没多久。
而那凶手本来只想躲在寨子深处稍微缓一下力气。
他绝没想到立刻便有人追了过来。
所以他只得躲在某处,想等闯入山寨的人走后才偷偷离开。”
陈攻话说到这里,猛然掀开一张蒙在角落里的破棉被。
就见这张破棉被下,蜷缩着一个男人。
黑夜之中,正用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陈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