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溪在心中暗暗咋舌,并没有走过去打扰二人。
可是,她正准备转身回屋,却被子桑墨叫住了,“你过来。”
唐溪脚步一顿,便只好走过去听子桑墨为她们介绍。
原来,这女子叫宁岚,是住在他们家隔壁的孤女,孑然一身,身世听起来倒是可怜。
宁岚面带笑容看向唐溪,“原来这位就是姐姐,果真生的好样貌,难怪能叫你动了凡心。”
宁岚说话轻声细语的,一双眼睛在唐溪身上细细打量,透着一股和子桑墨的亲昵劲,要唐溪真对子桑墨有感情,此时必定会为此动怒吃醋。
这女人,绝对不是盏省油的灯。
唐溪在心中默默下了定论,只冲宁岚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可惜,子桑墨不会怜香惜玉,他对宁岚手中的食篮视若无睹,开口道:
“我既然已经娶了妻子,往后便不劳烦你总往我家跑动了,唐溪做饭也很好吃,有机会你可以尝尝。”
他难得说这么长一串话,却字字句句都是唐溪。
宁岚心里嫉妒的发疯,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能让子桑墨这么向着她?
可面上,宁岚却仍旧柔弱,眸中似是有些受伤:
“墨大哥,你是不是怕姐姐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实我也是一番好意,毕竟你吃得糙一些没什么,可也总不能饿了孩子吧……”
唐溪本想不掺和子桑墨的烂桃花,但既然宁岚都舞到她眼前了,她若在忍气吞声,未免也有些太好脾气了点。
“没什么好误会的,”唐溪扬了扬唇角,勾起了一抹讥诮的笑容,“你能有这份心我们很是感念,只是家中有米有肉,我也会做一些粗茶淡饭,不好劳烦妹妹……”
说到这儿,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更何况姐姐妹妹还未可知,不知宁岚姑娘是何年岁?”
刚一见面就以姐姐相称,唐溪偏偏不吃她这一套,毕竟光看面容,虽说宁岚生得一张楚楚可怜的模样,但无论怎么看,也是唐溪显得岁数要小一些。
果然,听见她这句话,宁岚脸色微变,眼中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嫉恨……
她确实不小了,本来家境也算是安康,十二岁那年家乡突遭洪水,从南方小镇一路流离这才到了石头村,爹娘和弟弟全都葬身洪水,她孤零零一人无依无靠,也错过了最好议亲的年纪吗,还是村长动了心思,想让她嫁给自己的痴傻儿子,这才将她留在了村子里。
也正是这样,宁岚一直对子桑墨不死心,他虽然模样骇人了些,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可却是村子里最强壮的猎户,他住在村南边一日,她就能安安心心的在他隔壁住着。
更何况,据说那小拖油瓶的亲娘早早便去了,只要她能嫁给子桑墨,不愁没有法子拿捏那个小崽子……
想到这儿,宁岚定了定心思,展眉对唐溪笑了笑:
“我是腊月二十八生人。”
“果然,”唐溪说道,“那该我叫你姐姐才是。”
宁岚笑容越发淡了一些:
“当然好了,往后我们便以姐妹相称,你刚刚嫁人没有什么经验,若是在操持家务上有什么难处,可以来隔壁院子里找我,我别的不会,做些吃食却还是没问题的。”
唐溪细细品味这话,越琢磨越不对劲,怎么感觉宁岚才是一家主母,而她是上赶着进门的小妾,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这给她立规矩呢。
她张了张嘴,刚想怼回去,身后便传来了些许动静,唐溪扭头看去,是子桑灝被吵醒了来门口寻他们。
宁岚一见子桑灝,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上前一步,语气柔了又柔:
“灏儿,来,这是姨娘给你烙得糖饼,快趁热尝尝,要是觉得好吃,赶明儿我再送来……”
她话音一落,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宁岚是最知道这父子二人在家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子桑墨不会烹饪,常常是将一些乱七八糟的肉菜还有粮食混在一块煮成一大锅,也不知道该放些什么调料,想也知道难吃的不行。
这糖饼虽然简单,却是她最拿手的,表皮酥脆内馅软糯,还加了些梅子干不会过于甜腻,尤其讨小孩子喜欢,她敢保证只要这小崽子吃了一次,定会常常缠着他爹要,到那时……
可惜宁岚不知道的是,旁的小孩心性确实如此,可子桑灝从小早熟,是绝不会被几个糖饼收买,更何况他和子桑墨早就知道宁岚到底是个品性的人了。
于是,子桑灝只看了那小巧诱人的糖饼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娘亲做的更好吃。”
子桑灝那短短一句话,在三人心中共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叫她什么?”
“你叫我什么?”
唐溪和宁岚的问话重叠在了一起,尤其是宁岚的,陡然拔高了音调显得有些尖锐,子桑灝似是被吓到了般往子桑墨身后缩了缩。
唐溪半蹲下来,克制住自己想要摸摸他脑袋的手,害怕当着众人的面再度将他脑袋按在地上:
“怎么忽然改了口?可是你爹爹吓唬你了?”
子桑灝摇摇头,小脸满是笑容,声音软软糯糯的:“因为娘亲对我很好。”
他越是如此乖巧,唐溪心里越是讨厌小说的原作者,想不明白这么一个乖巧贴心的小天使,为什么非要经历被虐待被抛弃最终惨死的下场。
‘我一定不能让他重蹈覆辙!’
唐溪此刻,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不论是基于对灏儿的喜欢,还是出于身为女子泛滥的母爱,在他叫自己娘亲的那一刻,两个人的血脉便好似被连在了一起,成为了真正的亲人,子桑灝也从单纯的纸片人丰满了血肉。
一家子有如天伦之乐,愈发显得宁岚多余。
宁岚心中的嫉火熊熊燃烧着,可当着子桑墨面,她又不能做什么,只能攥紧了食篮的木柄,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笑来:
“你们大喜的日子,我便不多打扰了,墨大哥,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