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西北边境,某小型火车站,安检入口处。
一个金属探测仪发出了一阵阵急促的警报声。安检工作人员的眼睛立刻就锁定了眼前的这名男子。
长相清秀,身高一米八,身材很标准。麦色的皮肤,一头飘逸的碎发,耐看的五官,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薄厚适中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帅哥的风范。
只是,那一双眸子却泛着沧桑,充斥着一种与世无争的柔和。
男子挎着一个黑色的帆布包,刚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却被工作人员拦住了:“先生,请配合我们的安检工作。”
男子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舒服。
“你身上发现了不明物体,请接受检查。”两名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认真的说道。
随后,男子被带到了一旁检查行李。男子手中的帆布包打开,里面除了两件随身洗换的衣服,几乎别无他物。
“奇怪了?”女警疑惑的说道:“报警器刚刚明明就响了啊。”
“难道是误报?”男警也甚是诧异。
此时,女警试探性的用扫描仪在男子的身上扫了一圈。
嘀嘀嘀……
那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
“举起手来!”女警顿时慌了,她坚定的说道:“他身上有武器。”
哗啦啦……
一旁,五六个警察纷纷掏出了手枪,对准了眼前这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一帮人顿时就慌乱了。
男子缓缓的举起了双手,没有言语,也没有任何的反抗。
男警则警惕的盯着他,缓步挪了过去,然后掀起了他的衣服,做了一次细致的搜身检查,可是,一圈下来,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他嘴里嘀咕道:“见鬼了,怎么会这样?”
此时,一个中年警察走了过来,道:“带他去做一个X光扫描。”
扫描室内。
所有人看着那荧幕都傻眼了,男子的X光透视结果呈现在屏幕上。胸口,后背,一共有七枚弹头镶嵌在骨骼的深处。而且,距离心脏不足一公分的地方竟然还藏着一颗弹头。这一幕幕,看得人触目惊心,目瞪口呆。这个人简直就好像是从死神手中拽回来的,或者说,他是从鬼门关回来的。
“天啊,怎么……怎么会这样?!”女警吓得捂嘴惊呼,一双眸子瞪得圆溜溜的。
“这个人不简单。”中年警察眯着眼睛,单手拖着腮帮子,道:“去,认真调查一下这个人的身份信息,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人上车。”
中年男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时刻让他有一种危险的念头。似乎眼前的男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危险的恶魔。
“陈队,上级来电话了。”此时,通讯室内的警员急忙大喊道。
中年男子一愣,急步走了出去,临走时吩咐道:“看好他。”
“是!”众人点头。
只是,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眼神里去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的眼神。此时,警员们说道:“陈队,不如把这个人带去局子里审讯吧。”
“对啊,这个人背后肯定有不少事情。抓回去我们就立功了。”
“放了他!”
中年男警重重的回了一句。
“啊?!”众人纷纷诧异的看着陈队。
最后,一帮人目送这个年轻的男子拎着黑色的帆布包,从容不迫的走进了火车站,最终跨上了一趟开往东南方向的列车。
“陈队,这个……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众人好奇的问道。
“他?”中年男警露出了一抹迷茫,道:“不,我也不知道。也许他是神吧。”
………………
金秋十月。
江北市,常林社区。这是一个很老的社区,曾经在八九十年代被评为‘国营标杆’,厂子的效益很不错。改革开放之后渐渐没落,最后没有逃脱国营企业的噩梦,破产。再后来,工厂的地皮被卖,各种大型设备也纷纷按照废铁的价格处理。
社区周边那些被卖掉的地皮上已经建起了大量的商品房,而常林社区就好像被巨人包围的低洼。低矮的建筑中有几栋多层建筑,这几栋多层建筑曾经是令人羡慕的指标房。
一辆破旧的桑塔纳在常林社区的门口停了下来,后面扬起了阵阵的灰尘,路上的行人纷纷捂鼻。
嘎吱……
车子后门发出一阵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音,一名穿着黑色迷彩短袖的男子从车上跨了下来,经过三十多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林川终于从西北返回了大江南。途中三十多个小时,他想了很多……
林川的肩膀上背着一个帆布包,脚上踩着一双黑色的牛皮靴子,不过,这一双牛皮靴已经磨得不成样了。
就在他下车之后,桑塔纳立刻调头离开,临走时,司机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惶恐之色,开了老远之后急忙拨了报警电话:“警察同志,刚刚拉了一个客人,浑身杀气,我看十有八九是一个通缉犯,或者逃犯。你们注意下,对,在常林社区门口下车……”
从林川上车的那一刻起,司机就感觉车里压抑的气氛,尤其是从林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令人恐惧的气息。以至于司机吓得报警了。
…………
时隔八年,再次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仿佛一切都变了。熟悉的社区,门口挂着几块破旧的牌匾,其中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匾因为螺丝的松动已经斜了一半,不过,依稀能够辨别上面的字迹:常林社区。
林川在社区门口站了许久,仿佛看到了沧海桑田,又仿佛看到了地老天荒。
叭叭……
身后,一辆崭新的宝马车疯狂的按喇叭,这才把林川惊醒了。他急忙躲开,宝马车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司机忍不住探出脑袋,并且破口大骂道:“妈的,哪来的神经病!”
一阵扬起的灰尘掩盖了林川的苦笑。重回这个地方,却发现一切都变了,重新挎起了自己的包。衣服的袖子因为胳膊上扬而被扯起,那一瞬间,林川的胳膊上露出了一块黑色的纹身,那一块黑色的纹身在阳光下散发出一阵诡异的光芒,那是一个黑色的五角星,但是,在这一块五角星内却有一头沾染了鲜血的狼,狼的爪牙之下,是一颗骷髅头,泛着冰冷的光芒。
那一块纹身只是露出了那一刹那,却让不远处一直躲在暗中围观的几个年轻人吓了一跳。
“妈的,那纹身可吓人了。”
“走走,跟上去看看!”
几人一路好奇的尾随着林川。林川突然定住了脚步,瞥了几人一眼。那一瞬间,杀气弥漫,几人撒腿就跑,其中身材肥厚的胖子竟然在地上滚了几圈,慌慌张张的就朝着林子里跑去了。
对于这种在社会上闲散的青年,林川一向都不假以颜色。他哼着小曲,沿着熟悉的路继续朝着自己的家走去。
常林社区没有太大的变化,从大门进来,不远处是一个修理自行车的地摊,依然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而在他的对面,是一家裁缝店。不远处,几栋多层楼房,而在楼房的周围,都是低矮的平房,还有一些窝棚户。而在这些窝棚户的屋顶上,插满了红色的五星国旗。看到这些红艳艳的国旗,林川内心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妈,我回来了!”林川走到了一排平房的面前,在一扇铁门前停了下来,并且不断的敲门。
然而,屋子里并没有任何的回应,低头一看,一把铁将军锁住了大门。大门虽然紧闭,但是,从周边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是有人居住的。可是为什么没人回应呢?难道是老妈出去了?林川内心松懈了一口气,他索性在门口的磨刀石上坐了下来,然后从兜里摸出了一个铁盒子,从里面抽了一支烟。
“你……你是川子哥吗?”此时,那几个社会闲散的青年好奇的凑了过来。
林川瞥了几人一眼,有些好奇,问道:“你们是?”
“川子哥,我是小凯啊。”刚刚还在地面上摔了一跤的胖子周凯急忙说道:“以前我住你隔壁,这里……”
说话时,周凯兴奋的指着铁将军一旁的木门,道:“就是这里,小时候我经常跟着你去上学。”
“周……周凯?”林川疑惑的看着他。
“对对对,我就是周凯!”周凯兴奋的说道:“他是黄波,这个是鲁大炮。”
林川看了几人一眼,道:“对了,我妈呢?”
“这个……”周凯一愣,道:“川子哥,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伯母……伯母前两天被人打伤了,估计……估计这会正在住院吧。”
“什么!”林川瞬间站起来了,一股杀气弥漫出来。林凯几人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抓住了林凯的衣领子,问道:“谁干的?”
“我……我……”周凯几乎快被林川勒死了。
林川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他急忙把周凯放了下来,语气尽量平缓,却又带着一抹焦虑:“周凯,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凯的瞳孔放大,刚刚他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靠近,林川的双手简直就好像一对铁箍一样死死的掐住了自己,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啪啪……
一旁的鲁大炮急忙拍了拍他的脑袋,道:“胖子,你快说啊。”
“我……我……”周凯着实被林川吓到了,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吞了一口唾沫之后,周凯这才说道:“川子哥,我们厂子现在面临着拆迁的命运。有开发商看中了常林社区这一块地皮,而且,他们已经从市委那里买到了。现在就等着拆迁了……你也知道,厂子里的都是老人了,谁也不愿意拆迁,再说了,他们给的价格也贼低了……”
经过周凯这一说,林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拆迁惹的祸。
“我妈在哪个医院?”林川急忙问道。
“不太清楚。”周凯摇头,道:“再说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的事情当不了真。”
“我……我……我知道!”黄波急忙说道:“伯母好……好像在卫生所。”
林川一听,拎着背包就朝卫生所走了去。
卫生所是常林社区唯一的诊所,当林川抵达卫生所的时候,却看到一脸苍白,满头银发的母亲,昏迷在病床上。
“病人腿骨粉碎性骨折,需要手术。”卫生所的医生是常林社区的居民,叫李德怀,他看了林川一眼,道:“小川啊,你这一走八年,你知道你妈这几年一个人过的多辛苦吗?”
扑通……
林川情不自禁的跪了下去,鼻子酸痛,泪水夺眶而出。对于这个在战场上度过了八年的男人来说,子弹从心脏零点五毫米边缘穿过的时候都不曾流过眼泪。因为眼泪就是他的生命。
啪……
林川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自己的脸颊上,道:“妈,川子不孝,让您受苦了。”
“唉,快起来吧!”李医生十分感动,急忙把林川扶了起来,说道:“小川,赶紧把你妈送医院去吧,继续拖下去,感染会扩大,我这里恐怕也无能为力!”
“李医生,谢谢你。”林川认真的看着李德怀,道:“你是好人。”
“行了行了,快去吧!”李医生苦笑道:“什么好人,都是命苦的人。”
此时,一旁的周凯已经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很快就赶来了,护士和医生检查了伯母的情况,中心医院负责急救的医生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都这么严重了,也不送医院?”
“……”众人无言,谁都知道,这是钱的问题。
很快,救护车疾驰而去。林川一直紧紧的握着母亲的手,直到被推进了手术室。
“家属,拿着单子去交钱!”护士递给了林川一张费用单,然后冰冷的离开了。
看着单子,光是手术费用就要好几大千,还有各种费用,总共两万,林川捏了捏衣服口袋,飞快的去了缴费窗口。搜遍了全身上下,一共三千块。缴了三千之后,收费员看了林川的衣装,不屑的说道:“明天必须把剩下的钱交齐,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好,好!”林川点头。
手术持续了两个半小时,母亲被推出来的时候依然是昏迷不醒,只是身上已经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林川急忙迎了上去,问道:“医生,怎么样了?”
“再迟几个小时就没救了。”医生丢下了冰冷的一句话之后就走了,嗅到的只是空气中重重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铜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