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沫猛地睁开双眼,有些急促地喘着,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又做恶梦了。
喘息终于渐渐平复,季小沫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
映入眼帘的,竟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这不是自己家的卧室吗,她怎么回到这里来了,难道说……她出院了?
不,不可能!
她在医院的病床上整整躺了六年的时间,如果头一年她还期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摘掉体外循环机回到家里的话,那么整整六年的时光过去,她只剩了无尽的绝望。
不错,就是绝望,她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她很想让顾轻芳放弃对她的治疗,可是她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下意识地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想不到竟然触手光滑。
季小沫机灵一下,下一秒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完、好、无、损!
居然完好无损!
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是说她又做梦了?
季小沫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愣了许久后,突然狠狠地在自己光洁的胳膊上拧了一把。
嘶~~疼!
白皙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醒目的红色印记。
季小沫看着那发红的印记发了一会儿呆,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翻身下床跑到了梳妆台前。
镜子里,是一张光洁如玉的俏脸,那漂亮的眼眸中,正闪着不可置信的震惊。
她不是被大火烧得毁容了吗?
岂止是被毁容,她的身体被烧伤了高达百分之七十,就算是看不到自己被烧成了什么样子,她也能想象得出来自己一定非常非常的丑陋,她的女儿甚至在看到她时被吓得哇哇大哭。
对了,女儿!
季小沫转身向门口走去,因走得急了,小腿狠狠地撞了一下梳妆台前的椅子,她却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依然大步如风地小跑出了卧室。
不是不觉得疼,而是这种疼疼跟她六年来所遭受的痛苦来说,几乎可以让她忽略不计。
女儿的房间就在斜对面,季小沫几个大步冲过去猛地推开房门。
充满了童趣的儿童房里,女儿正安静地睡在自己的小床上。
季小沫愣在了门口,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终于迈动了脚步,轻轻地走了进去。
床上的女儿,竟是才十个月大时的模样,婴儿肥的小脸被枕头挤得有些微微的变形,粉嫩的嘴唇微微地张着,正睡得香甜。
缓缓坐在女儿的床边,季小沫几乎是颤抖着用指尖去摸了摸女儿的小脸,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指尖下的触感温热柔嫩,正是她记忆中熟悉的触感。
这一刻,季小沫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六年了,整整有六年多,她没有再抚摸过自己的孩子。
这种失落、遗憾、还有渴望抚摸与拥抱自己孩子的心情,恐怕只有做过父母亲的人才能够体会得到。
不知怎么,突然想起自己躺在病床上,父亲那双温暖的大手一遍遍抚摸自己双手时带给她的那种暖暖的感觉,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酸。
原来,父亲当时的心情是这样的。
大脑突然有些混乱起来,季小沫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梦里,还是说其实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刚刚才醒了过来。
如果说现在正是在梦境里的话,那么这个梦境带给她的感觉太过真实。
而如果说她刚刚从噩梦中醒来,那么那个噩梦实在是太过于漫长。那一幕幕的画面,那生不如死度日如年的痛苦,让她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浑身颤抖。
所以说现在她到底是在哪里?梦境中?亦或是现实里?
脑子好像要炸裂开一样难受,季小沫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闯了进来,也不管床上正在睡眠中的宝宝,兀自大声地说道:“嫂子,跟你商量件事,你那件驼色的羊绒大衣和夏奈尔的包包今晚借我用用行吗?”
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女人,季小沫不由得再次愣住了。
好熟悉的画面!
记得就在她发生事故那一年的平安夜这天,她的小姑子李艳梅也是这样不敲门就闯了进来,然后说了同样的话。
不同的是,她当时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午睡,李艳梅闯的是她的卧室而不是女儿的房间。
心头隐隐约约升起一个诡异荒唐的念头,她是不是……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