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虫鸣声声。
一望无际的荒野在夜色笼罩下显得冰冷阴森,远处有零星几棵树木点缀,在夜色中高高耸起,看不见是什么树种。
一条笔直的柏油公路纵横其间,或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打理,其上的油皮都有些脱落,一直延伸到远方,看不见尽头。
有人影站在路边上,是个青年,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雪白的衬衫,略长的头发柔顺的贴服,偏休闲的西装长裤,以及干净高档的皮鞋。
这样子像是书香浇灌出来的大少爷、精英人士,与这样的荒野很是格格不入。
青年眸色浅淡,容貌是格外惊艳的冰冷,轻轻一眼就犹如高高在上的神明,睥睨俯视。
他一个人呆在这里,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夜风的冰冷,和孤立无援的焦急。
青年静静的不知道站了多久,终于,微微抬眸,看向了远处,隐隐传来车辆轰鸣的声音。
不知道从哪里开来了一辆货运车,从远处的公路上透出黄色的灯光,将青年的脸照的昏黄,眼睛微微眯起。
眼看货车就要开过,青年还是没有动作,偏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的意向。
货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从驾驶座上探出来了个脑袋,是个张着络腮胡的大汉。
“嘿,小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大汉的话带着农村里特有的口音,反正青年听不出是哪里人。
青年终于有了反应,他看着大汉,似乎饶有兴趣的样子,“迷路了。”
大汉也不意外,“你们这些城里人,总是找新奇,这几天我都遇到了好几个像你这样迷路的了!”
他好像完全不好奇青年一个人,也没有交通工具,是怎么来到这种地方的,只是指指旁边的副驾驶,“上车!我送你一段路!”
青年看了他一眼,从善如流,从另一边上了车。
货车发动机轰鸣,整个车都在震动,车灯照着前面的路,车身隐在夜色里,看不清晰,只能看到盖的严严实实的厚布,随着车身的颤抖微微动荡。
上车的时候,青年不动声色发瞥了一眼后面的车厢,眼中意味不明。
车开动了,摇摇晃晃的躲避公路上的坑坑洼洼,颇有些颠簸。
大汉一只手搭在打开的车窗上,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大大咧咧的,“这破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那些人,磨蹭了好多天了,才修了那么短一段路,懒得他们……”
“破地方……”
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大汉看向青年,“小兄弟,怎么称呼?从哪里来啊?”
别扭的口音并不难懂,至少青年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我叫裴止。”青年勾唇一笑,借用了大汉刚才的话,“从城里来。”
大汉直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抹了一把脸,“小兄弟,你这脸……长的真好看。”
他这种粗人可没见过这种人。
似乎裴止搭理他,对他的鼓舞很大,反正接下来大汉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唠嗑似的说了一大堆。
“俺走这条路走了十几年了!”大汉颇有些自豪,“就是给那边的村庄把修路用的东西送过去。”
说到这条路,大汉又有些生气,“从俺来到这儿起,他们就开始修路,修了这么久!”
“十几年?”裴止看着车灯照出来的坎坷的路面,唇角微勾,语气不明。
“可不是!”大汉有些激动,“那些人一点点、慢慢的修!这边修好了,那边也该再修了!猴年马月才能修好啊!”
说完了又笑,“不过,还多亏了他们懒,要不然俺哪能找到这份工作?”
青年不回话了,大汉也不尴尬,自顾自的聊,似乎并不在意唯一的听众有没有在听,只要自己痛快就行。
不知道是因为大汉对这段路太熟悉了,还是什么原因,哪怕大汉分心和裴止聊天这么久,车还是沿着公路安全的前进,没有出现开到沟里的这种情况。
夜已经很深了,从车窗里吹进来的风都很凉,大汉把车窗关上了,一边还说着:“真冷啊。”
关上了车窗,一直若有若无被风吹散的气息卷土重来,怪异的味道夹杂着血腥气,对青年来说十分清晰。
大汉毫无所觉,看着前面叫着:“到了。”
宽阔的平野上出现了一个村庄,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似乎有不少户人家。
大汉把车开到村庄最边缘的一个房子前停下了,他和裴止解释,“今天太晚了,这儿离城里还有段距离呢,明天俺去城里进货顺便送你。”
裴止早就不耐烦车里的味道,听他说了这一句后就下了车,站在院门口,看着眼前的二层小洋楼挑眉。
大汉熄了火,下了车,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这些年攒了一些钱,所以就盖了小洋房。”
裴止就当没看到其他普通的村民家也处处都是小洋楼,跟着大汉进了院门。
背对着裴止,刚才憨厚老实的大汉神色阴沉,眼中满是贪婪恶意。
大汉说他是刚从城里进货回来,碰上他就把他带回来了,明天回城就会再把他带回去。
“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他是这样说的。
他把裴止带到一楼的客房,让他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大汉的脚步远去,似乎是上了楼,然后二楼的灯亮了。
客房出乎预料的干净,似乎一直有人住的样子。
裴止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客房的床,然后下一瞬,床上的东西就都换了一个模样。
白色的四件套,又有金线勾勒,看起来活像五星级酒店的标准。
这一手出来,就不像是个正常人了。
实话说,这里的一切都不是正常的,只是相比起来,裴止更不正常而已。
裴止不是人,这是实话。
他是无数位面,无数宇宙里,近万年时间里,诞生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天道。
意思是其他的天道年纪最小也要万年了,而现在裴止成了这个年纪最小的,迄今为止,诞生了不到三十年。
没错,天道,换一个说法,一个世界的世界之主。
但是他没有属于自己的世界,按照他的“前辈”们的话来说,他需要自己创造一个世界,“前辈”们也是这样做的。
为了创造世界做准备,“前辈”们特别允许裴止能够选择一个世界去体验一下。
只有亲身体验,才更容易了解“前辈”是如何构建的世界,有利于他吸取经验。
所以他就出生在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初级小世界,普普通通的长大,普普通通的成了一个大学的教授。
虽然在别人看来,二十岁就成了教授的他一点也不普通。
就在他某天本本分分的体验人生的时候,这个普普通通的世界,它突然就变得不普通了。
所有人莫名其妙的被拉入一个无限游戏世界,莫名其妙的被发布任务。
据说完不成任务就要死,据说所有人都回不去原本的世界,据说……
当然,只是据说,根据裴止和此方天道“前辈”交流之后,才得知了真相。
原来这个初级小世界正在向中级转变,之所以用这种方式,主要是为了找个合理的方式优化人类,这样才能配得上“中级”的位置。
哦,人类就是“前辈”的钟爱的生物,所以一切都要为他们打算。
裴止:“……”好吧,理解。
至于在游戏中被淘汰的人也没什么惩罚,就是灰溜溜的回到人类世界而已,当然在游戏世界里坚持的越久,得到的好处会越大,天道的优化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这个真相要在人们熟悉这个游戏世界后才会知道。
裴止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意思,和其他人一起进来见见“世界进阶”的世面。
他现在就处在无限游戏世界的新手副本中,等级……零。
新手副本难度不会很大,当然,是在你不自己作死的前提下。
现在是副本中半夜十二点,进入副本刚刚下午三点的裴止没多少睡意,靠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然后他就听见了外面有人下楼的声音。
是那个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