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床上爬起来，踌躇了半天，对他闷闷说了句谢谢。
他不为所动，淡淡回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我和他只是互相看不爽。”
我定定地看着顾清，不管他说什么，我第一次有了被保护的感觉。
那感觉和顾清的手掌一样，很温暖。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原以为，这看不到希望的生活，会永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有更糟糕的情况。
我忘了我爸和王阿姨嗜赌如命的本质，生活总在他们对赌资的抛洒中动荡不安。
终于，钱赌完了，那天晚上，两个人大吵了一架。
在摔东西的声音停止之后，去上厕所的我听到了我爸和王阿姨的窃窃私语。
“顾清是个不靠谱的坏孩子，养着多花钱还麻烦，要不带出去卖了，还能卖点钱来回本。”
我清楚地听到是我爸的声音，语罢还带着一声冷笑。
王阿姨附和着我爸的意思，还夸他聪明。
那一刻，我觉得我浑身的血液从头到脚，全冻住了。
默默回到房间，顾清正在做作业。
房间的灯并不是很亮，仅有的一张书桌，我们两个是轮流用的。
桌上有一盏偶尔接触不良的小台灯，在夏季用电高峰期，经常能听到滋滋的电流声。
顾清挺直着腰背，十二岁的身躯稍显清瘦，时不时看书而露出来的侧脸，那认真的神情看得我胸口一阵怅然。
我不想让他走。
七岁那年的那个夜晚，是他把我从冰天雪地里捡回来。
我仍记得那时的漫天飘絮，天空阴沉得像要塌下来。
我以为自己会在等待中死去，是他向我伸来的手，拯救了我。他虽然没有笑，声音也很清冷，但他的手，具有魔力。
想想上次的打架事件，顾清不是一个会无故惹麻烦的人，这里面说不定也有我的原因。
轻手轻脚地走近他，每走一步，我胸中的郁结更甚，眼睛开始发涩，从来没想过这样昏黄的光线也能晃我的眼。
站在顾清身后一米的位置，认真做作业的他并没有发现我，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
我红着眼眶，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扑了过去。
被我从背后抱住的顾清浑身僵了僵，我越过他的脖颈看见他默默地把笔放了下去。
他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我开口。
我难过地吸了吸鼻子，收了收抱着他的手，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他说，“顾清，我爸说要把你卖了，你说要怎么办？”
顾清沉默了许久，然后，他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就着坐姿转过身，将我从他背后带到他面前，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你不想我走？”
顾清的眼睛很干净，眼中的平静透着一股别样的坚强。
我瞪大着眼睛，使劲摇头，回答他的是我夺眶欲出的眼泪。
末了，他轻声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我的头。
“那我不走了。”
隔着头发，我仿佛也能感受到那手掌的温热。
顾清的动作很轻很柔，他的话，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