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不等大家发声,一见我们,就阴着脸,沉声道:“你们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事情来的吧?先回去吧!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后,我会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清楚。”
大家全都一愣,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的,原先气冲冲的那股气势,好像忽然之间全都瘪了,我看着三爷那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不知道怎么的,自从奎爷的事情发生后,我就觉得三爷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之前我所认识的那个三爷了。
倒是那妇人鼓起勇气来了一句:“你说一个星期就得给你一个星期啊?你要跑了我们找谁去?”
三爷冷眼一翻,哼声说道:“我要是想走,你们以为能拦得住?我就算不走,你们又能奈我何?”这句话说的极为狂妄,话一落音,身上更是散发出一种逼人的阴森气息来,使大家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有的人则直接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一个洪厚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了起来:“老三,你给大家一句话,那两个孩子的死,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话一起,我就听了出来,正是我爹的声音,随即人群分开一条通道,我爹缓步上前,一张脸板着,每一步都十分沉稳,一直走到三爷面前,才沉声说道:“老三,我只要听你一句话。”
三爷阴沉的面孔缓和了下来,叹了口气,苦笑道:“大哥,你觉得我能做出那种事来吗?其中原委,我确实清楚,但现在我不能说,说出来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
三爷一句话说完,我爹立马一转身,对大家看了一眼道:“我相信老三,请大家伙给老三一个星期的时间,老三如果不回来,我和我伢子给两个娃儿抵命,大伙都散了吧。”
话一出口,一众乡亲也全都议论了起来,随即纷纷散去,那两个妇人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的,也被家里男人拉走了。
我顿时有点傻了,虽然说我爹平时为人和善,行事沉稳,很有点威望,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事情,我爹竟然一句话就摆平了,虽然大家本来就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两个少年之死是三爷所为,我爹也把事情揽了下来,可毕竟是两条人命的事,人命关天啊!就这么一句话,大家真的就散了,这面子卖的未免也有点太大了。
等人群一散,三爷就苦笑道:“大哥,你这又是何苦?”
我爹看了一眼三爷道:“老三,你别忘了,我们是徐家的人!”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走,三爷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出声。
我可憋不住了,急忙上前问道:“三爷,这究竟怎么回事啊?怎么三绕两绕,绕到我们头上来了呢?”
三爷的面色又阴沉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奎爷家的方向,又叹了口气,对我一招手道:“七斤,你跟我来,我要离开几天,正好有点事情要交代你。”
说完自顾转身进屋,我急忙跟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桌子上放了个包,看样子是真要出远门。
我刚要张口,三爷已经一摆手道:“一个星期之内,我一定回来,我离开这几天,你就住在我这,白天可以出去玩,到了晚上,千万哪都不要去,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
“而且,无论如何,不能进偏房,不管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装不知道的,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就算偏房里失火了,你也别管,听懂了吗?”
祖屋其实不大,也就一个院子三间房,房间是用砖墙隔开的,东头一间是三爷睡觉的房间,中间一间算是客厅,西面一间是偏房,不过在我记忆中,好像从来就没进过偏房。
这问题不大,我当然是愿意的,我床下可躺着奎爷的尸体呢!虽然奎爷没有害我的意思,可还是寒渗的慌,能住在三爷家里,当然是最好的,虽然对三爷的交代有点好奇,可当下还是连连点头,随口问道:“三爷,你要去哪?”
三爷眉头一皱,脸上阴霾之色更重,目光看向了门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来,涩声说道:“彩云之南,十万大山!”
我顿时一愣,脱口而出道:“这么远?去那干什么?”
三爷摇了摇头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记住我的话,这几天,不管什么事,千万别掺和,等我回来就没事了。”一句话说完,也不等我说话,直接伸手抓起桌子上的包,走出了家门。
我愣愣的看着三爷走远,心中塞满了谜团,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了,我一时有点转不过来,就好像忽然一下,从一个世界,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我这边正在发愣,偏房里忽然响起一声叹息来,听声音好像是个女人,我顿时吃了一惊,三爷自从回来后,一直没有找对象,我爹曾催过他几回,后来兄弟俩谈了一回之后,我爹就再也没提过了,我从来就没有看见有女人出入三爷家,这怎么忽然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叹息声呢?
难道说,三爷在家里藏了个女人一直没让她露面?要是如此,不找对象倒也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不让她露面呢?何况刚才三爷可交代过,不许我打开偏房,一个星期呢!不打开偏房,难道说连吃喝也不给她?
我这边正在猜疑,房间内已经响起了一阵“嘤嘤”的抽泣之声,这下听的清楚,确实是一个女子在哭泣,而且听声音,年纪好像还不大,哭的十分悲惨。
这好奇心一钩上来,可就再也止不住了,满脑子都是疑问,忍不住走到了偏房门口,看了一眼挂在偏房门上的锁,三爷分明是不放心我,特意将房门锁了起来,可这却让我更加的好奇。
我轻轻的将耳朵贴在了房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谁料耳朵刚一靠近,就听到一个清晰的女子声音道:“徐镜楼,放我出去!徐镜楼,放我出去!因为芝麻绿豆大点事,你都关了我九年了!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啊!也该放了我了。”
我顿时就傻眼了,三爷真的在家中藏了个女人,还知道我的名字,还说我关了她九年了,可我满打满算才十九岁,难道说我十岁时就将她关在这里了?不可能啊!这是怎么回事?
刚想到这里,那女子却像知道我心中所想一般,继续说道:“怎么?想不起来我了吗?也不怪,那时候你还小,忘记了也正常,不过只要你将门打开,一定会认识我的。”
我绞尽脑汁,也无法将我所认识的人,和这个声音对得上号,心中好奇之心更甚,忍不住出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女子说道:“你想知道我是谁,进来看看就是,我保证你只要看见我,马上就会想起我是谁的。”
我心念一动,三爷临走之前,一再交代我不要进入偏房,甚至特意上了锁,而这女子却好像极力在引诱我进入偏房,这里面只怕有蹊跷。
刚想到这里,那女子的声音忽然一转,变得极为凄苦,一边抽泣一边悲声道:“你不用怀疑,徐关山用铁链锁着我呢!我跑不掉的,我想让你进来,也是想让你看看我究竟有多凄惨,等徐关山回来之后,也好向他替我求情。”一边说话,一边还有铁链拖地的声音传了出来,显然这女子所言不假。
我顿时一阵热血上冲,不管怎么说,三爷将这女子囚禁在家中,就是不对的,这可是非法囚禁,可是犯法的,就算他是我亲三爷,我也不能助纣为虐,起码也要放这姑娘逃生。
一想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转身到院子里找了块青砖,回到偏房门口,三两下直接将锁砸了,伸手一推,推开了偏房的门。
房门一开,只见里面黑乎乎一片,窗户全部用厚厚的纯黑色布帘遮挡了起来,好像见不得阳光似的,里面隐约有个条案,条案上好像摆了个物件,物件面前有一堆东西,由于房间里太黑,根本看不清楚,只能闻到一屋子浓重的檀香味。
我目光扫视了一圈,却没看见什么女子,当下大步走到窗前,一伸手就将黑布窗帘拉开了,“唰”的一下,阳光照射了进来,整个偏房内顿时亮堂了起来。
一有了亮光,我转头看去,一眼就看见条案之上,供的是一尊彩漆雕像,足有半人高,头带儒生巾,长眉入鬓,凤眼红唇,五绺长须,神态逍遥,身穿皂青袍,腰系杏黄丝,背插宝剑,英姿飒爽,当真是活灵活现。雕像前供了一个黑底描金边的木牌子,也有二十公分高,上面用金漆写了七个字:“妙道天尊之神位”。
而在条案的一条腿上,则栓了一截细细的铁链子,铁链子的另一头,根本就不是什么女子,而是栓着一只黄鼠狼,正用一双绿莹莹的小眼睛,死死的盯着我。